但即便如此忙碌,金秀还是有很多问题难以解决。她首要面对的难题是有的病人殴打护士:有时候护士什么地方稍微做的不好了,比如扎针没扎好,量血压手法重了,就会招致病人心烦,有的脾气不好的拿起个东西就打护士。从心理上都可以理解,人生病了本来就容易烦躁,但护士也不想当出气筒,她们挨了打,心情不好,就招致了更多病人的不满,事情到了金秀这儿就已经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病人他们没办法管,医院的老领导试着去做护士的思想工作,希望她们能像对待亲人一样对待病人,同时也劝说病人尊重护士的劳动。结果是双方都对此嗤之以鼻,病人说我来治病是花了钱的——按现在的说法那就是上帝,你做不到最好我肯定不满意;对于护士来说,这就是一份挣钱的工作而已,把病人当亲人——人病好出院了认得你是老几? 金秀对此非常苦恼,打电话给哥哥,让他找几个人过去报复一下。金波去找少平商量,少平觉得金秀的办法不可行,他和金波打电话给金秀,帮她分析:“病人还在医院的时候肯定不敢打,出了事还是医院的责任;出院已经是很长时间之后了,挨了打他也未必知道怎么回事,达不到报复的效果;再说报复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威慑,让后面的人不敢再犯,但这样做显然达不到这个目的。” “那怎么办啊?”金秀在电话那头焦急的问,“这种事越来越多,已经影响医院的正常工作了。” “还是要通过钱的方法解决,人不论干什么都是为了钱,”少平给她分析,“那咱就给挨打的护士奖励点钱——就叫委屈奖,就是说受了委屈还能坚持工作。”少平说,“那么这钱从哪儿来呢,让打人的病人出——有的人脾气不好,但打了护士也不能把人枪毙了,而罚款是一个可执行的处罚。” 委屈奖效果很好,挨了打的护士得了钱,心理上平衡了,有的还故意激怒病人,在工资之余挣一点外快。这也解决了医疗行业一个长期以来令人头疼的问题,李部长亲自到那间宿舍告诉金秀要提拔她为副院长的决定。金秀高兴的跳起来,一把攀住李部长的脖子,把他压倒在床上。 金秀更高兴的是这个方法是少平帮他想的,她就知道少平心里在乎她,也有办法。少平有那一股男人的雄心和韧性,任何困难都难不倒他,于是就找他帮忙解决另外一个更难的问题。 房子住进去之后,金秀失去了最后一个不要孩子的借口,两家的老人轮番催促,父母觉得她和哥哥金波都没个孩子,自己在双水村都抬不起头来。可是顾养民这么没用,生下的孩子遗传了他的窝囊怎么办?想来想去,只有少平可以帮她这个忙,她相信和少平生的孩子一定会特别优秀。 少平接到电话吓了一跳,他知道金秀不是在开玩笑,虽然不能答应她这荒唐的要求,但应该去看看她——能提出这么荒唐的要求,她心里得多苦?金波听说了也和少平一起去省城,少平想着多一个人劝劝把握更大一点,心里就踏实多了。 顾养民对少平和金波的到来十分高兴,连忙烧了几个好菜,拿出一瓶好酒招待他们。只是他没敢多喝,要去医院值夜班,留下他们三个把那一瓶酒喝了。借着酒劲,金秀当着哥哥和少平哭了起来,她说:“跟不了少平哥,我也打算跟着顾养民过一辈子,可顾养民实在太窝囊了,除了工作,别的什么都不会,到时候生个孩子遗传了这种窝囊,可怎么办?我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少平哥你放心,”金秀给他做出保证,“生了孩子我自己养,绝不会去给你添麻烦。” 少平理解金秀的苦,而自己也多少有点责任,但她说的事也实在太离谱。他一时也没什么注意,抬起手来抚摸着金秀的头发,无力的安慰她:“别着急,慢慢想办法。” 多少年来,少平都觉得那天晚上的酒喝的奇怪,按着金波,他自己,还有金秀的量,那点酒根本就不是个事。可没多久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金秀床上,身旁的金秀已经醒了,一脸娇羞的对他说:“哥,你真厉害。” 孩子满月的时候,少平带了一份厚礼前去祝贺。金秀提议孩子认少平做干爹,顾养民和少平曾经是同学,这合乎人们的习惯,就同意了。少平就以干爹的身份给孩子取了小名,随着果果,叫小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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