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西安的【時間終結四重奏】和不爲人知的 納粹集中營故事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初期,法國作曲家梅西安(Olivier Messiaen,1908-92)在戰俘營中創作了他的室內樂傑作【時間終結四重奏】(quartet for the end of time,簡稱四重奏)。作品植根於他扎實的西方音樂基礎以及深厚的基督教信仰,和新約啟示錄的啟發。本文讓我們先仔細看看梅西安是如何克服可怕的環境,創作出優美的音樂的。
集中營囚徒創造的四重奏讓人有口皆碑
梅西安於1939 年被法國軍隊徵召入伍,擔任醫院護士。不久他被德軍俘虜,並被送往德國格爾利茨的戰俘營 Stalag VIII-A。據在四重奏首演中表演的小提琴家布萊爾 (Jean Le Boulaire)說,集中營的條件非常惡劣:近 50,000 名法國和比利時囚犯擠在 30 個營房中,每個營房可容納 500 名囚犯。囚犯們吃不飽,沒有保護措施來抵禦嚴寒的天氣。 圖1。 左,德國格爾利茨的戰俘營 Stalag VIII-A當時概貌;中,被釋放后不久的梅西安;右,集中營已拆除,原地建立的紀念碑。
“當我到達集中營時,我和所有囚犯一樣,被剝光了所有的衣服,”梅西安接著回憶說,“但是,儘管赤身裸體的我,還是緊緊抓住一個塞滿微型樂譜小袋子,它當時給與我逆境中無限的安撫。基於熱愛音樂,德國軍官不僅沒有粗暴地扔掉我的小袋子,更是那種體現在對創作内容毫不在意的寬容,允許我繼續寫樂譜;對我這個一文不值的戰俘,另一名德國軍官為協助我創作,提供了必不可少的鉛筆、橡皮擦和一些樂譜紙。儘管是法國的敵人,德國人沒有妨礙我的創作,或許我們都處於人類相同的文明期,分享類似的宗教,音樂和藝術審美觀”
被公認極品的【四重奏】是為單簧管、小提琴、大提琴和鋼琴而譜寫。它很少見地分為8個樂章。而【四重奏】中的最關鍵樂章,即承上啓下的第四樂章,即間奏曲是梅西安在集中營中最先完成的。梅西安創作的靈感來自集中營的逆境,他不時發現天使從天而降,他身著雲彩,頭頂彩虹,臉面像太陽,腳如火柱。天使站在海上和地上,鋪天蓋地,舉起手向永生的主起誓,時間已失去其計量的意義了。對神的愛和敬畏,他又少見地譜寫兩個雷同的,極爲安謐寧靜,而又彼此呼應的第五和第八樂章,標題都為“讚美耶穌的永恆”。
當梅西安在集中營獲得一架舊的,但完好的鋼琴時,他開始繼續並完成【四重奏】的其他5個樂章。無巧不成書,同時被關押的牢友中有三位音樂專業人士,如猶太人單簧管手阿科卡(1912-76),梅西安專門為他撰寫了需要相當演奏技巧的第三樂章“鳥深淵”;布拉爾和帕斯奎爾分別是小提琴手和大提琴手,無疑在【四重奏】中也是挑大梁的。
圖2,這是一張有倖保存的歷史性檔案照片,極度真實地反映了當時的西歐文化:德國戰俘營Stalag VIII-A内的1941年1月15日,由囚犯和警衛合聚一堂觀看【時間終結四重奏】的首演。中間站立的是作曲家梅西安,前排在座的就是參加演出的黑管手阿科卡和兩位提琴家,布拉爾和帕斯奎爾。
猶如他生平一樣曲折豐富,梅西安的作品也令人著迷和神往。他不僅是個作曲家、管風琴家也是個鳥類學家。澳大利亞音樂理論家肖爾今年出版了一本新書,【梅西安評傳】(Olivier Messiaen: A Critical Biography),詳盡介紹了梅西安的天賦和特殊靈感。就像匈牙利作曲家李斯特和俄國作曲家斯克里亞賓一樣,梅西安的一生都處於聯覺狀態,尤其是在作曲的思維中。聯覺是一種感覺神經元的交叉,可能會導致“看到”而非聽到聲音。
實際上人都有【聯覺】,只是表現和程度的差異而已。在大陸期間我對革命歌曲可謂滴水不沾,當聼到它歌詞或曲調,會讓我腦海裏反復浮現出曾親身經歷和目睹的那種猶如禽獸般的人間摧殘的恐怖場景。而梅西安則能聽到音符和節奏中的五顔六色, 他說“從聲音中我看到的是顏色。這些顏色,有帶綠色條紋的藍色到微染紅色和金色斑點的黑色等。它們非常奇妙,無法描述,聲音把一連串顔色帶到我眼前穿梭不停。”梅西安回憶道,有一次,在看芭蕾舞時,他感到胃部不適,因為燈光的紫色色調與他自己對 G大調顏色的概念彼此碰撞般的發生衝突。
圖3. 左,在格爾利茨戰俘營,德國軍方為【四重奏】処女公演發的海報。它雖不那麽精緻到位,但這海報的本身卻反映出德國看守對音樂藝術的追求和尊重。但這海報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在大陸右派勞改營和二戰期間被戰爭狂羅斯福關押12000名無辜日裔美籍的集中營中;右,【四重奏】中原稿的一頁。
與絕大多數藝術家一樣,梅西安的成長環境也是書香門第和嚴峻良好的家教。母親是詩人,父親則是學者。才10的梅西安就迷戀上德彪西的音樂,並立志成為一名作曲家。1931年,才20出頭,他就成爲巴黎聖三一教堂的首席管風琴師,並一直擔任這個職位直到去世。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時梅西安應召加入了法國軍隊,很快就作爲戰俘被囚禁在德國東北部格爾利茨郊的外,即發生了前文的故事。
1941 年梅西安被納粹釋放后,他在巴黎音樂學院任教授。可謂桃李滿天下,他的學生中有不少才華橫溢的年輕作曲家。當然他的課程,與其經歷相仿,別具一格和非傳統的,不僅包括古典西方音樂和歐洲前衛音樂的傑作,還包括希臘格律、印度教節奏和鳥鳴。
梅西安不虧為鳥類學家,對五花八門的鳥鳴有深入的研究。他曾說,“由於它們能對白天或黑夜做出反應,鳥類是'像我一樣對色彩敏感的藝術家'。”對梅西安來說,鳥類是“為人帶來安詳的避難所和醫治頑疾的靈丹妙藥,更是慰藉和提神之源。到梅西安去世時,已經在他的作品中“引用”了總共 357 種鳥類,其中包括優雅的琴鳥、栗色冠笑鸫、盔修士鳥和黃褐色胸食蜜鳥。有時,他的音樂聽起來像一個發瘋的鳥舍。
如【四重奏】中的小標題為“水晶禮儀”的第一樂章,就是描述凌晨鳥兒的甦醒:一隻獨奏的黑鳥或夜鶯即興表演,周圍環繞著微弱的聲音和正消失在樹林高處的顫音光環。如將鳥聲轉移到宗教層面,你就會得到天堂和諧的寂靜。鋼琴和大提琴把這一切刻畫的惟妙惟肖。
故事再回到Stalag VIII-A德軍的戰俘營。凴天賦和内在梅西安馬不停蹄譜曲,【四重奏】迅速大功告成。接下來就是與演奏的提琴手和吹黑管的演員如何練就彼此密切的配合。當然集中營不可能為梅西安的【四重奏】特地建造排演聼,但出於他們的藝術修養,德囯軍人完全理解音樂作品問世的整個過程:從構思,創作到一絲不苟的排練,因此特地安排公共浴室為梅西安的【四重奏】用作排練的場地。
記得幾年前在歐洲為參觀二戰中德軍建造的防禦工事,即號稱長3000余公里的大西洋墻,我曾下榻丹麥北部海岸小城希茨海爾。尤其讓我驚奇的是,上了年紀的客棧老闆娘詳細介紹了德軍的嚴明軍紀和極高的文化素質。她說,在佔領期間, 當地的居民連德軍的長相和模樣都無法想象,因爲看守陣地的德軍士兵在周末空餘是絕不允許上鎮干擾市民的正常生活。駐守德軍雖然來自各個社會階層,年齡層次更不齊,但他們的興趣愛好比較雷同,在稍長的假期中,大都選擇音樂之都維也納,在那裏短暫地找回僅留在記憶中的日常生活:音樂和藝術。當假期結束時,他們還特地買回鮮花和圖片,然後整天在掩體的宿舍裏對著它們臨摹以消磨時間。老闆娘還説,鄉親們數年來不但拒絕政府拆除這些掩體,而且為尊重這段特殊的歷史,竟然自己募款建立和運行博物館(Bunker Musee),作為永久性的紀念。
二戰和越戰中美軍的特殊貢獻:生殖器文化
被歐洲人鄙為文化沙漠的美囯,它軍隊愛好大多與生殖器有関。二戰中法國殖民地曾被德軍占領,因禁止軍人嫖妓,妓女不得不流落他鄉另找出路。後來美軍占領突尼斯,她們又凱旋而歸。二戰中我最佩服的美軍將領是巴頓,他曾下令禁止軍人進妓院,上有軍令下有對策,美軍竟然披上借來的法囯軍裝繼續為自己的生殖器效勞。當然二戰中,美國人還是容易上當受騙,兵源中有不少來自上層家庭或高校的學生。戰爭中違法亂紀並非多數,否則還是會被嚴懲。
圖4,關於越南戰爭,政治上原因和得失並不是本文探討目的。戰爭的戰場是越南,但無辜的泰國卻遭殃,變成道德淪喪的娼妓囯。東南亞被糟蹋的不是因爲越南共產黨,而是所謂“解放”越南人民的美軍!
但在越南戰爭中,有權勢和富有家庭的孩子通過各種方式逃避被抽上壯丁,因此軍隊中的黑人佔25%。泰國是越戰中度假勝地,結果那裏賣淫專業戶暴增。半個多世紀后的今天,越戰的後遺症就是地球上想在生殖器上有一番作爲的,都想到一塊用武之地:泰國。當然越南更是得天獨厚,美軍中的黑白士兵與越南女人產生了人口達10萬的新雜交人種,即美亞人。
圖5. 美國有個名為亞伯勒的女作家,用詳盡說素材,出版了300多頁的【二次倖存】,控訴了5個美亞人的血淚史。國會曾在1982年通過有關立法如 97-359,但僅極少數美亞人得益此法,有幸來到了美國。然而這5個,與極大多數的美亞混血兒一樣,在出生地面對及其可怕的歧視和非人待遇。有個讀者恍然大悟說道,我出生於 1968 年,卻對越南戰爭一無所知。我雖見過貧困,但無法理解世界上還有美亞人過的那種凄涼生活。還有讀者説,這些美亞混血兒跟我年齡相仿,他們凄慘故事,讓我難過地哭了。
1941年1月15日,梅西安最有代表性的【四重奏】終於獲得成功的首場演出。然而這場音樂處女秀不是在富麗堂皇的音樂廳,而是在德國的戰俘營裏。据梅西安(或許是誇張地)估計,當時有5,000囚犯和警衛欣賞這場特殊的演出。 從此以後,每年的1月15日都會在波蘭小鎮茲戈熱萊茨,有一場紀念梅西安的音樂會,爲了永遠讓人們記住臨近的德軍俘虜營裏所發生的一切!
歷史永遠是屬於勝利者寫的。就我而言,對第二次世界大戰,唯一不用質疑的事實是,美國是戰場上的勝者。然而有關戰爭的所有巨細的瞭解,如僅從好萊塢電影或從教課本對的人,除了鸚鵡學舌,絕對不會知道納粹集中營為偉大藝術作品的誕生創造提供了必須的物質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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