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悟,觉悟是啥,少平不想再和雷汉义继续扯淡了,他续上一支烟,改口说:“是这,事成之后我给我兄弟也安排个副矿长,”少平看了看雷汉义的儿子的房间,“给他一点股份,肯定挣得比现在多。” “你这是贿赂我,想让我同意你把国家的财产变成你自己的,门儿都没有。”孙少平苦笑不得,这人的思想竟然僵化到了这种地步,看来一时半会很难说通他,只好起身离开了。 金波烦透了这个倚老卖老的雷汉义,眼看着大把的钱到不了手,都卡在了他这儿,就再次向少平提议用他的办法。看来不这样也不行,少平无奈的点了点头。但他给金波提出了特殊要求:“不能伤人,老雷当年确实帮过不少忙,怎么着也不能对他下黑手。”他给金波解释,“再说现在这情况,出点什么事人们都会想到是我们弄的,如果人们知道我伤了雷汉义,那在大牙湾的威信就全完了。” “放心吧,”金波胸有成竹的说,“保证不伤他,让他哑巴吃黄连。” 半夜时分,趁着雷汉义的儿子上夜班的时候,一伙强人闯进他们家,把雷汉义和他儿媳妇揪起来扒的一丝不挂,摁到一个床上,然后拿出相机啪啪拍了一阵,扬长而去。第三天头上,有人把洗出来的照片塞给了雷汉义,他愤怒的把照片撕得粉碎,长叹一口气说:“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我知道了,这就解散护矿会。” 大功告成,少平兴奋的去办一系列的手续,却不想在省城的最后一关又被卡住了。这里的事金波的能耐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去求人。吴斌帮他打听了几天,得出消息省上也有一个人想买大牙湾煤矿。那怎么办呢?少平再次陷入了困境,如果是真是想卡一下,要点小钱,那少平可以马上就给他;但想从他嘴里夺食,那肯定不行。 这事吴斌也帮不了少平,他已经退休了,平时人们会给他个面子,但这种涉及真金白银的事情,面子就不那么顶用。不过据他分析,那人想买大牙湾也没那么容易,他爸在这里当着大官,他在这儿买矿,犯着禁。 少平马上立马想到了张有智,他媳妇李聪洁一直想弄个火电厂,但在那边不合适。于是他去找张有智,把大牙湾的股份给李聪洁一部分,作为电厂专供,换取他同意那人在他那边买个矿。大家都有钱赚,一河坚冰就这此融化,剩下的手续都简单顺畅,少平成了大牙湾真正的主人。 然而人们对于这个变化的适应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很多干了几十年的老工人觉得一下子失去了主人翁的尊严,干活的时候就有意无意的说了出来。这话安锁子听了就不自在,谁说没有尊严,早些年谁在乎过他一个又笨又粗鲁的家伙,他的尊严就是随着少平的提拔和改革一步一步确立起来的。现在能当这个官,成为上人上人,都归功于少平,当然也要不遗余力的维护少平。 人们都知道安锁子和孙大疤瘌的关系,不敢当面和他顶撞,却在背后指桑骂槐。明明带着小黑子在外面玩,小黑子汪汪的叫了两声,就有人指着狗骂:“叫啥叫哩,你这狗仗人势的东西。” 明明一听就火了,过去质问那人:“你骂谁?” “骂这狗,怎么了?” “这是我少平叔叔给买的狗,你骂它干吗?” “看来说它狗仗人势,还真是没说错。” “你惹它,咬你了我可不管。” “看那怂样,还咬人呢?”那人说着,弯腰从地上摸了一下,佯作要打,小黑子便吓得汪汪的叫着逃跑了。明明哭着回去把这些话给妈妈学了一遍,慧英听了也很不高兴,知道这些话都是冲着少平去的,但她知道少平现在也很难,不能为这些小事去烦他。安锁子却不管这么多,一起喝酒的时候就都说了出来。少平听了很是窝火,他心疼明明和小黑子被人欺负,虽然慧英最后嫁给了安锁子,但少平一直把保护明明当作自己的责任,于是给金波打了招呼让他过去看看。 有人敢对少平不满,金波更是火冒三丈,带着几个弟兄在矿洞口把那人带进了派出所,先抽了几个耳光,要他给小黑子道歉。那人开始还不情愿,金波就把他拷在一个水管上,一阵拳打脚踢,并告诉他如果不道歉,就立马让他下岗滚蛋。 那人服了软,冲着明明和他牵着的小黑子说:“对不起了。” 金波不认可这样的道歉,让他给小黑子磕头认错。那人还待不从,但看见金波高高扬起的警棍,只好跪下来,对着小黑子磕了一个头,哀求着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惹你了。” “知道了吧,”金波满意的笑着教导那人,“只要混得好,狗都有尊严,人怎么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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