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的《华盛顿邮报》上有一篇文章,讲述中国共青团对青少年沉迷网络宣战,某些中国家长送子女到封闭的半军事化治疗所强制戒断的故事。一个去过中国的美国同学看完后把链接发给我,愤愤然道,我们的媒体描绘中国怎么老喜欢将人往警察国家这条路上带呢。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与美国相比,中国之警察国家的帽子戴得确实非常冤枉。在我们这个小镇的Walmart前面有几个捐衣服的大木头箱子,也就比一般人行道边的垃圾桶大那么一点点,这个周末我冷不丁看见就这么几个大木头箱子上赫然每边有3个摄像头。举凡停车场,购物中心,乃至一元店,摄像头几乎是无所不在。我可以有把握地说,美国是世界上使用摄像头最多的国家(当然,美国的唐人街摄像头是最少的,因为华人是不配享有充分的安全保护的,所以在大年夜里法拉盛的中国非法移民被人用刀捅死了,不能调到录像带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要知道,在20世纪初,白人警察是羞于向人提到他们在唐人街作巡警的)。看《反恐24小时》我们可以得知,美国所有建筑的结构图包括电路图,在它的庞大的国家机器里都有备份,我们还不算天上数以千计的卫星,可以被安全部门随时对准全球任何一条公路,精度以厘米计,保守地说,就是从天上能够看到你的车牌,或者你骑的自行车的品牌和型号。我们也不用算美国国土安全部的海量硬盘里存着无数的电话通话记录,这些记录共同的特点是出现了某些关键词。我在图书馆工作过,自从《爱国法案》通过并更新后,读者的借阅纪录不再是个人隐私了。也就是说,如果你读马克思的《资本论》,你可能自动进入了一个危险人物的数据库,如果你此后借了一本如何成为一名黑客或者如何制作炸弹的书,恭喜你,你的名字已经highlight了。
美国政府太有才了。首先,美国有个反对党吵吵说这个《爱国法案》侵犯公民人身自由,然后ACLU狠狠抨击一阵子,然而最后时刻国会参众两院还是通过了,还是更新了;其次,美国政府不会愚蠢到“悍然”把某些网站和敏感词语过滤掉的地步,但是更不会愚蠢到真的对你不闻不问的地步;最后,美国总有一些“非营利性组织”在保障公民自由方面冲撞政府,而且官司总还能打赢,于是人民也就有了希望。Illusion在这个方面是一个无比准确地术语。这和温火煮青蛙是一个道理,新保们有他们自己的日程表,根本就不急在一时一事,闹也由得你闹,反正左翼都蹦达不了多高。共和党政府在伊拉克投入5000亿打仗不假,但是战后伊拉克即将通过的石油法是不折不扣有利于切尼副总统曾任总裁的哈里伯顿这样的石油公司的。
我这么说,肯定,当然,绝对是片面的。我读过的美国个体和庞大的国家机器斗争的事例决不比右派少,但是,随着阅历的增加,我越来越感觉晚期资本主义美国的控制形式已经达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它已经将人类所有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成果编织成一张巨大的控制网络,它的最终目的,就是乔姆斯基一再抨击的,维护美国的超级强权,确保世界按照美国的意识形态,服从于美国的国家意志,执行美国垄断资产阶级的经济计划,加强保守主义的文化控制。
R 同学是一个美国公民,他在48岁以前没有信用卡。他购物从来使用现金。2000年他从其兄弟处借来20000美元现金,他居然一直随身携带,他坚决不愿意存入银行。他唯一的理由是:我不愿意让政府知道我有多少钱,我在哪个地方生活,我也不愿意让信用卡公司通过我的信用卡分析我的消费习惯。R 同学甚至不报税,据说,R同学的父亲很可能就从来没有出现在美国政府的统计数据中。一句话,象R同学这样的美国人被他们的政府吓坏了。
去年我准备申请Rand Corporation,美国头号think tank的暑期项目。虽然号称是独立的思想库,但是申请兰德居然要通过security check,也就是背景审查,或者用我们耳熟能详的一个词:政审,需要把你的社会安全号码以及其他个人信息送到华盛顿国土安全部。这样一个所谓“非赢利性机构”,你真的相信它所作的研究完全是价值中立的吗?兰德和布鲁金斯还算隐藏得比较深的,至于美国传统基金会和美国企业研究所则毫不掩饰他们美国利益至上的新保守主义主张。
今天下午我上班的时候,一个联邦调查局特工来到我家,当时只有一个室友在家。在回答完该特工的问话后,据室友说他一天都心不在焉,下午给小本上课都没有心情。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你在家正吃着中饭,突然有人敲门,你一开门发现是一陌生女子,手持联邦调查局的工作证要求你协助调查,我估计很多人都不会有胃口了。调查的对象是以前在这里住过的另外一个美国女同学。该同学博士毕业后正在向“高度敏感的”政府部门申请工作,所以该探员奉命前来调查她过去的背景。我非常郁闷的是问题中居然有“这位女士是否与外国学生有过交往?”这个问题真是相当有意思。我估计我的美国室友郁闷的一大半原因在于他目前就有一个外国学生做室友,而且这个外国学生来自于美国的头号敌人——中国。能不郁闷吗?
可我更他妈的郁闷。我房间从来就没有上过锁,甚至就没有锁。被联邦调查局来这么一闹,靠,鬼知道我的卧室现在有没有摄像头窃听器,或者我的笔记本有没有被安装他妈的跟踪我的键盘输入的软件。我,就像所有吃了苍蝇的人一样,恶心的想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