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與中國園林建築

紅學家們有很多人對《紅樓夢》的結構提出過十分可喜的意見，比如“摺扇”學說，“對稱”學說，等等。年少時，筆者不自量力，也曾發表過自己的一些淺見，即《紅樓夢》的建築美，類似於皇家園林的布局，比如《紅樓夢》結構的處理類如頤和園的園林布局安排，即“環湖夾岸法”。所謂環湖，大家看頤和園，一個昆明湖，分成了東湖、西湖，西湖又一分為二，一個是西北湖，一個是西南湖，湖間有堤，尤以西堤名。堤岸邊宮殿布列，風光旖旎。大家看紅樓夢布局，也是圍繞着一個大觀園，大觀園又鏈接有東府，西府。大觀園即是昆明湖，東西府即是二個西湖。這是紅樓夢大的格局。在此格局之上，演繹故事，類似於沿湖而造風景。也即有清一代的美學原則是回復曲折，講究繁綺。繁綺二字，不但體現在園林、服飾，吃食、禮節上，也體現在文學上。集中體現在紅樓夢這部小說中，可以說，如果沒有紅樓夢，有清一代的文學是黯淡的，詩詞散文皆不中，為何？很大一個原因就是沒有體現當時主流審美傾向。

清人講究繁綺，有明講究簡約。明式家俱之美，直接從宋來，空靈簡約。宋人這一審美，也可從宋詞與唐詩的最大區別來印證一二。唐人作詩，詩中的情感是變的，杜甫一首詩中可有喜怒哀樂，各樣情感；而宋詞，無論蘇辛，抑或柳晏，多是一詞一情，少有悲欣交集。清園林之美，是承襲之結果；比如昆明湖自元代就有了端倪。清小說，紅樓夢也承襲的結果，比如紅樓夢無論從結構、故事、人物皆沿襲金瓶梅。然到了民國，中國的小說並沒有大的發展。沒有大才如雪芹者。大家看林語堂先生之《京華煙雲》是學紅樓夢的，然而學了個東施，特別是小說前半部，那人物是呆板的，人物性格與故事走向，皆是缺乏生活之邏輯。為什麼？林語堂是學者，《京華煙雲》是學者小說，不是生活家寫的小說。讀他的小說，你會感覺到林先生的強大，強大到他像上帝一樣，可以隨意編排人物情感與故事走向。這樣的作家，可以寫無數個小說，但很難寫出一部震憾世人心的大作。當然我們說這話，是從小說的本質上來講的，即情感與思想。真情實感之上，才能窺視到思想的指向。也就是說，小說的思想性不是虛的，虛頭巴腦的，一定是小說中的人物情感及其受情感支配下的行為，來推動小說情節轉動從而形成的故事，即故事總體體現出來的一種必然結果。從這一點來講，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小說不是寫出來的，而是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