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落基山人在他的博客探讨中,探讨“中国人为什么是一盘散沙”。他的主要观点是国家的动员能力,决定了这个国家是否一盘散沙,而中国过去的宗族社会是造成中国人一盘散沙的原因,毛泽东把政权建立在村上,让中国获得了空前的凝聚力。我很佩服落基山人的很多观点,但对于他这篇博文的立场,却是万万不能同意的。我认为,一盘散沙的真正含义是中国人普遍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和“各人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的心态。 今年,带着上小二的女儿回中国探亲。在飞回来的航班上,我问她,最喜欢中国的什么,她说是“吃”;那最不喜欢中国的是什么?她回答说是“卫生间”。我笑了一下。的确,中国的高楼大厦在一天天长高,虽然不是我的,还是感到很是自豪。但印象最深的就是公共卫生间了。常常,在一个装潢豪华的商场的角落,有着一个臭名昭著的、很不卫生的卫生间。 中国社会一盘散沙,不是因为它的社会动员能力弱,而是因为中国人长期缺乏公共意识。当西方还在散兵游勇作战的时候,中国就可以数十万人厮杀。秦军不就坑杀活埋了二十万的赵国兵士吗?怎么能讲,俺们中国祖先没有动员能力?我们有动员几百亿资源,几万人的力量,把飞船发射到太空中,却没有能力解决卫生间的味道? 中国人一盘散沙的根本原因是中国文明没有超越自身利益的信仰。这个话很玄,现在似乎什么问题都可以和信仰挂上钩。但我不能不承认这个却是事实。 中国人的价值链条其实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圆环。我处在圆环的中心,然后是孩子,然后是老婆或者老公,然后是父母兄弟姐妹,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宗乡同胞。一句话,中国人的亲属关系建立在血缘和利益之上。我不是说西方人没有血缘之情和朋友之谊,只是说西方人没有把血缘和利益置于最重要的地步。 传统文化浸染的中国人大多是相对主义者。遇到一件事情,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如果对方是亲戚朋友,那是一种做法;如果对方是和我有过节的,那就另一个办法。连孔子都说了“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因为他老人家说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因此,我们中国人是很灵活的,从来不相信什么普世价值的存在。一切行为都为了利益交换,对待一个永远无法回报你的人,最好不要浪费你的资源。对待那些得罪你的人,最好“痛打落水狗”,免得再次出现勾践,你就成为中国人永远的笑柄。我们中国人很敬佩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成功者,却常常讥笑遵守规则的失败者。宋襄公的“仁义之师”,不是被伟大领袖骂成“蠢猪”的吗? 中国人是一盘散沙,因为我们的文化没有凝聚力。凝聚我们的是我们的血缘和私利,而不是超越我们自身利益的价值观。我们是利益凝聚在一起的共同体,这样的凝聚,其实就是一盘散沙。 一包沙子,你要是使劲捏,沙子可以聚在一起。如果没有外力,沙子就散开了。当日本入侵中国的时候,似乎中国有了凝聚力;当日本投降之后,内战比抗日要宏大叙事的多。谁能说,中国没有动员能力? 中国人一盘散沙,指的是中国人很没有政治才能,对公共事务缺乏热心。在一个专制思想和体制下,你要是过于关心公共事务,你要么别有用心,要么就是个傻帽。 薄希来可以很快答应重庆出租车司机罢工的条件,但却非要追查这次罢工组织者或者背后黑手。如果人家罢工条件不合理,你就不要答应条件;如果合理,你就不要追查组织者,因为组织者是社会更和谐了。但中国历代统治者的一个常见做法就是摧毁真正有政治组织能力的人,因为他们向垄断权利。常常,那些得到好处的人也出卖那些组织他们的人。奴性的中国人只配奴隶的生活。枪打出头鸟造成了中国人一盘散沙。 中国的历史一直在淘汰有政治才能的人,在挑选搞阴谋诡计的人,因为我们中国人认为政治就是要尔虞我诈的,就是权术,而不是用来解决公共卫生间味道的。 对于中国,登月容易,解决公共卫生间味道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