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日特別好，12月31日，小我幾歲的小妹生日比我早一天，12月30日，我倆的生日常常一起過，每次過除夕我家的喜慶是人家的三倍，晚飯一定會有臘八粥，因為小妹出生那天是臘八，飯後桌上便擺出了過節憑購貨本才買得到的花生瓜子，我們都喜歡的各種蜜餞，當然還有兩塊小小的奶油蛋糕。那時過生日是我一年中最快樂的一天。

上大學時，班上僅有三位女生，年齡相仿，有一位竟只比我小一天，1月1日的生日。除夕這天，食堂加餐，大家把打來的飯菜湊在一起，買點酒啊瓜子之類，找間教室聯歡，而為我們兩個女生慶祝生日也成了班上新年聯歡的傳統節目。直到現在，收到大學同學的聖誕卡新年卡人家還特地加一句：生日快樂。

來美以後，老公對其他紀念日一概記不住，只記得我的生日，過年嘛，誰能忘呢，也算便宜他了，所以每年也會慶祝一番，當然生日禮物得我自己挑，人家怕背着我買了不合我的意。

十年前，老闆提前通知，除夕都來值班啊，一個不能少，Y2K來臨，天塌了我們一起頂。

我抱怨：工作這麼多年了，除夕這天我都休假，那是我的生日啊。

組裡同事們一聽樂壞了：好好好，正愁值班沒事做，給你過生日！

小S自告奮勇：我去定蛋糕，我女朋友剛過了十九歲生日，我買的那個蛋糕她特別喜歡。就是蠟燭少了，人家一套只給十八根，我忘了多要。喂，你要幾根蠟燭？

啊？十九歲蠟燭都不夠，我，我，我十八根夠了。

同事們都笑：你還怕我們知道你幾歲？咱幾個整天摽在一起多少年了，誰跟誰呀？你不就比我們大幾歲嗎？哎，大幾歲呀？

這麼一問，我更不想說實話了：咱不要蠟燭還不行嗎？女人的年齡是秘密，不許問。

大家指着小S：你看着辦吧，不能沒蠟燭啊，

小S撓撓頭：我想想辦法吧。

除夕那年，組裡幾位小伙子把樓上樓下熟識的不熟識的同事都叫來了：來來來，給桑妮過生日。

大家在大廳站好，小A關了大燈，遠遠地只見小S端着個大蛋糕從廚房走來。

有人嘀咕：好象只有一根蠟燭，這是給桑妮過生日，還是給她兒子過？

走進了才看清，那蠟燭不是一根，而是一塊，大大的數字：2000。

大家笑起來：天，不知道你這麼老，2000歲了都。

完了，弄巧成拙，想裝嫩，卻老得成了精。

……

轉年又是除夕，老公問，把朋友們叫來一起給你過個生日吧？

我說，不行，去年就2000歲了，再過就更老了，以後再不過生日。

老公說，不大過，就自己過吧，來毛毛，說媽媽生日快樂。

毛毛問，媽媽生日啊？你幾歲了？

我大言不慚，十九歲。

毛毛一臉驚訝，你都十九歲啦，這麼老。

十九，對幼兒園小朋友可是天文數字了。

……

又一次生日，毛毛又來問：媽媽幾歲了？

我不想讓他說我老：我，十…十四歲。

毛毛皺着小眉頭：哥哥都十五了，你怎麼比他還小？

唉，謊話又沒編圓。

……

今年除夕請了幾家朋友一起過，買了蛋糕但沒有蠟燭，朋友還說有道理，到了這個年齡，忘了最好。

十年沒數蠟燭，我還真忘了自己的年齡，總覺得還年輕，只有填體檢表時，掰着指頭算算，會把自己嚇一跳，我有這麼老了？

今天突然想起，前兩天和朋友出去玩，飯店錢人家替我們付了，我還沒有還，急急打電話過去，先自我解嘲，你看我老年痴呆了，欠了錢都忘了還。

老公在一邊笑：總算認老了。

我感嘆：老就老了吧，兒子大學都快畢業了，我哪還能裝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