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勝利後,為適應和平之環境,二十五軍裁減為整編師。沒想到事與願違,趕走了侵略者,內戰又起。二十五師在蘇北,蘇中與華東野戰軍打了個天昏地暗。從四六年四月到四七年一月,二十五師先後攻占泰縣,高郵,寶應,鹽城,阜寧,沐陽,新安鎮,與整編七十四師和八十三師協同共進,迫使華野退入山東境內。
四七年春天,黃百韜被授權指揮二十五師,七十四師,八十三師開始進攻山東。七十四師是國軍的王牌部隊。師長張靈甫一向以作戰勇敢而著稱,竟然不顧左右兩翼,孤軍突出,欲尋共軍主力決戰。
在二十五師的作戰會議上,方潔指着作戰地圖說:“共軍一向善於打游擊戰,在運動中尋找機會。只要我們三個整編師齊頭並進,相互策應,共軍就拿我們沒辦法。而今,七十四師孤軍深入,與左右兩翼之間形成如此大的空隙。粟裕絕非等閒之輩,一旦被他捕捉到戰機,在這兒,這兒,和這兒布上幾個子兒”方潔邊說邊指了指地圖上的幾個點,“便可切斷七十四師與友軍的聯繫,在局部形成優勢兵力,打殲滅戰。”
這時三團李團長不屑地說:“我們與七十四師相距不過一百多里,最多兩天時間即可趕到。如果謹小慎微到這種程度,會被七十四師嘲笑為婦人之見的。”
一團長王國梁坐不住了,“你放尊重點。我們是在開作戰會議討論敵情。”國梁一直在追求方潔,見她受辱立刻出頭幫她。
方潔感激地看了國梁一眼,接着說:“粟裕自紅軍流竄以來,一直在江西與數倍於己的國軍周旋,後來又率新四軍之一部與日軍作戰,習慣於在夾縫中生存與突圍,長於利用這種空隙,抓住稍縱即逝的戰機打懸乎仗。”
黃百韜十分贊同方潔的分析,他在第三戰區時就經常與新四軍打交道,深知粟裕用兵之詭詐,立刻電令七十四師在垛莊等待二十五師和八十三師。誰知張靈甫竟然無視黃百韜的警告,繼續北進。不幸被方潔言中了,粟裕迅速抓住戰機,切斷了七十四師與二十五師及八十三師的聯繫,十幾萬大軍形成對七十四師合圍的態勢。五月十三日,張師長一面請求增援,一面率七十四師上了絕地孟良崮與華野作最後的決戰。
二十五師在黃百韜的率領下全力馳援。在遭受重大傷亡後,先後攻占三山店,交界墩,界牌等地,眼看就要突破華野一縱的最後一道防線天馬嶺了,卻被碰巧路過的四縱一個營增援,功虧一簣,未能救出七十四師。
到了五月十六日,整整響了四晝夜的槍炮聲突然沉寂了。方潔隨着師部來到孟良崮山腳下。剛剛過去的一場暴雨將戰火硝煙洗刷的乾乾淨淨。孟良崮這座石山突兀地立在雨後的藍天下。滿山滿谷屍橫遍野,慘不忍睹。
七十四師即抗日戰爭時期的七十四軍,在八年抗戰中南征北戰,屢挫日軍精銳,斃傷日軍無數。在萬家嶺大戰中,張將軍率兵奇襲張古山,與日寇激戰五天五夜,陣地數易其手,張將軍身中七塊彈片,腿骨也被打斷,尤在吶喊殺敵,終於將日軍一零六師團堵在了口袋裡。在薛岳將軍的指揮下,萬家嶺一役殲敵上萬。七十四軍被譽為抗日鐵軍。《義勇軍進行曲》的創作者田漢為在萬家嶺大戰中大顯神威的七十四軍創作了《七十四軍軍歌》。
方潔在參謀長聯席會議上見過張靈甫將軍。將軍身材高大,氣宇軒昂,書法俊逸。可惜一代將星沒有倒在喋血抗日的戰場,卻隕落在同胞相殘的沙場。二十五師官兵無不為之動容。
黃百韜狂躁的來回走着。軍官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話,只有方潔敢走上前去對他說:“張師長是抗日名將,今日為國捐軀固然可惜,還請師座節哀。”
黃百韜看着方潔說:“你不懂。張師長是委座的心腹愛將。今日之事,委座必定會追究我指揮失當的責任,到時我如何向委座交代?”
方潔聽了,仰望着眼前這座石山,不緊不慢的說:“張師長忠勇過人,與日寇打過多少血仗,從未失手,立下赫赫戰功,難免過於驕縱,欲效馬謖屯兵於這無水石山,以求置之死地而後生。誰料天意竟如斯,將士們饑渴中堅守了四晝夜滴水難求,重機槍無水冷卻,連槍管都打紅了,不能射擊。然而,孟良崮一旦失守,頃刻間便是暴雨傾盆,真不知是哭慰我抗日英靈,還是天欲亡七十四師?我二十五師雖全力馳援,連破幾道防線,眼看就要攻下最後一道防線,誰知天降援兵,致使功虧一簣,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黃百韜即非黃埔出身,又非蔣委員長嫡系,今日痛失蔣委員長愛將,正擔心如何向蔣委員長交代,被方潔一席話點破天機。他看着眼前這個從十幾歲起就跟隨自己征戰南北的姑娘,已成長為一個運籌帷幄的女軍官,想起她戰前就一再警告過不要讓七十四師孤軍深入,以免被共軍“在局部形成優勢兵力,打殲滅戰。”的話,不勝感慨地說:“你不愧為女諸葛了?”
方潔謙遜地說:“我只不過是讀了幾本他們的書,對共軍的思路有所了解,應了兵書上的知己知彼而已。”
後來的軍法會審會上,黃百韜按着這個思路,力陳張靈甫不聽勸告,一意孤行,引兵於絕地,二十五師雖全力救援,功虧一簣,終至孟良崮兵敗的經過,總算化險為夷,免遭殺身之禍,只得了個撤職留任的處分。
回到部隊,黃百韜將軍率領二十五師向山東發動了更猛烈的進攻。在隨後的南麻臨朐戰役中,占領了共產黨經營多年的沂蒙山根據地。接着,又掃蕩膠東,占領煙臺,徹底切斷了共產黨在東北與山東之間的海上運輸線。由於戰績輝煌,黃將軍被授予光華寶鼎勳章,二十五師成了華野的眼中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