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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人大喜 |
| 喜50来岁,老北京儿,1米8几的个头儿,身板儿溜直。冷不叮一看还挺有派。可他那五官不能琢磨,细看比侯宝林困难多了。脸盘儿特大,眉眼特小。两个倒挂眉又黑又短, 小三角眼, 眼泡儿还略有点儿肿, 外加两只大招风耳。 大喜的鼻子最有特点:粉红色、大蒜头,外带酒糟,不仅大还没鼻梁,看上去大红 鼻子就 跟趴在脸上似的,样子特滑稽。
由于大喜长得滑稽。可乐,脾气又憨,有点儿"二儿",公司里的年轻人没事都爱跟他逗闷子。尤其是他们处的柱子,专门爱拿他开心。
每次柱子给新来的同志介绍大喜,都特意拉长了声说:“这可是咱们公司的老业务员了。”
然后假装特恭敬地对大喜说:“ 您跑许可证有20多年了吧?”
大喜一听这话脸上就乐开了花儿,“ 可不, 跑了23年了,老许可证了。那什么,我原来是老经贸部的。” 大喜把那'贸'字说的特含糊,听上去像'京么部的'。
然后语重心长地对新来的人说:“年轻人,好好干啊!有你们的,可千万别捅漏子!"
柱子赶紧跟一句,“ 听见没?! 可别捅漏子!”
我们办公大厦门口有警卫。工作人员进出,一般不查工作证。 可不知怎么回事,大喜三天两头被警卫拦住,搞得大喜特撮火。
柱子给大喜出主意:“ 大喜,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呀!要不您给警卫班开个会, 训个话吾的?” 大喜一听特高兴,“哎对!” 一摸脑袋想又不对:“那不行,开会得办公厅批呀!你小子尽给我出馊主意!”
大喜说话一没逻辑二没重点。经常前言不搭后语,而且嘴里没用的碎词儿特别多。
跟他走对面儿, 总听见他嘴里絮絮叨叨地: “ 啊, 那什么,啊对,可就是呢, 嗯……。”你这儿还等他说下文呢,人早走过去了。
这招呼就算打完了。
大喜嘴里最经常挂着的碎词就是“吾的”。比如说“发个电传吾的、谈个判吾的,吃个饭吾的“ 等等。
有一次跟外商谈判。 柱子忍不住, 壮着胆儿把‘吾的’ 给翻了出来,小声咕噜了一句“something five”.
外商坐得远,没听见。可大喜就坐柱子边儿上,听见了。当时马上瞪了柱子一眼:
”你看清楚喽,那什么,哪儿是五百万呐!这不明明写着, 六千八百七十万嘛!“
大喜还有一个毛病,就是没事儿就对着办公桌上一个小镜子挤他那酒糟鼻。挤完还习惯性地把手指头向外'啪"地弹一下。
要是正好赶上"小结巴"刘巩看见,甭管离多远也得马上夸张地喊:
“哎哟,什么东西迸了我一脸。大喜,您讲点儿社, 社, 社会公德好不好? ”
大喜这时一般都装没听见,不答茬儿。
在公司里,大喜就象一盆景似的,往那儿一摆, 乐儿大了去了。
“高级翻译”
公司刚筹建时没几个人,老总要去欧洲出差,知道大喜是从经贸部调来的,想必英文应该不错,就带着他去了。
在法兰克福机场,登机后坐在飞机上等起飞,等了半个多小时没动静。这时,空姐用英语和德语广播了一段话,老总问大喜是怎么回事儿。大喜毫不含糊地说:
“ 没什么,说让大伙坐好了、 系安全带,马上就起飞了。” 老总一听, 放心闭眼, 睡上了。
一觉醒来,睁眼一看,飞机还在原地一动没动,别的乘客早都走空了。再一瞅大喜,还坐那儿踏实着呢。
这时, 空姐走过来, 打手势请他们下飞机。比划了半天,这回总算明白了:飞机出了故障,让大家换乘另一架飞机。
"我妈不让我喝"
大喜最苦恼的就是这酒糟鼻。他本来特爱喝酒,可酒糟鼻最忌讳酒精。平常他家里人管得严,老看着他不让喝。
一次在广交会上宴请时,大家给大喜壮胆儿,说这是在广州,家里管不着, 并猛向大喜劝酒。 大喜高兴极了, 一杯接一杯地喝。但是每喝一杯都得郑重声明一下:
“这可是最后一杯啊!"
然后特委屈地说: “你们可不知道, 那什么, 我妈不让我喝!”
大伙乐得差点儿没背过去。
从此以后,不管是谁,只要一被劝酒, 就学大喜憨声憨气地说:
" 那什么,我妈不让我喝!”
寒 暄
有一年年底公司搞鸡尾酒会宴请外商。大喜和柱子端着酒杯跟外商寒暄。看见走过来一位老外,大喜清清嗓子, 三步两步走上去, 满脸堆笑地大声做自我介绍:
“你好,你好!你好吗?我叫大喜,专负责进出口许可证的。今儿这天儿真不错啊!”
老外一听, 这么流利的英文! 立马儿兴奋地跟大喜开聊。
大喜招架不住了, 跟站在边上的柱子说:
"他这叽哩咕噜的说什么呀? 你倒是给我翻翻呐!"
柱子忍住笑给大喜当起了翻译。好不容易结束了话题,大喜松了口气,往嘴里送了一大虾,换了杯酒。柱子开始挤兑大喜了:
“您以后得多预备几段词儿,这几句可不大够用的!"
大喜不爱听:
“甭跟我说这没用的,你小子可 别溜远了。”
端着酒杯又转了一圈儿。见过来一外商。 大喜箭步走上去用洪亮 的声音自我介绍:
“你好,你好!你好吗?我叫大喜,专负责进出口许可证的. 今儿这天儿真不错啊!”
刚说完就问柱子:
”哎, 我说, 这人我怎么瞅着这么面熟呀? 我肯定在哪儿见过!他是哪儿的来着?”
柱子红着脸跟外商摆摆手,把大喜拉到一边儿说:
“ 大喜, 您什么二五眼那! 这不刚跟人打完招呼嘛,就这么会儿功夫您给人做两回自我介绍了。您那第一段儿一个字儿不落给人背两回了!”
与比利时人谈判
一家比利时运输公司要跟大喜约个会谈,大喜在电话上满口答应,说好第二天下午一点开始。放下电话大喜问我:
"哎,那什么,一休, 明儿个给我当个翻译吾的。来一堆比利时人,可能得要说法语。"
我说:"没问题"
第二天上午, 就听大喜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
“坏了, 我怎么忘了这茬儿了!一点不好,耽误我睡午觉。”
原来大喜家住得近, 每天中午打着领带骑车回家吃午饭, 在家打一个小盹儿, 然后再骑回公司。天天如此,风雨无阻。
大喜让我给比利时人打电话改时间。可我打了一圈儿电话都没能跟他们联系上。没办法,只好按原计划进行。
比利时人共来了4位,在谈判室,交换完名片,大喜先用洪亮的嗓音, 流利的英语来了个开场白,还是那段儿,把人全给镇了。
对方主谈人马上也用英文开讲。 大喜皱了一下眉头, 看着我小声说:
"你跟他们说改说法语吧。"
这时,有一个比利时人突然喝茶呛了一下,咳嗽了半天,满脸通红,后来不好意思去了走廊。
对方改成说法语,先讲了他们公司的业务范围,在国际市场的的地位, 在中国的几家机构, 后来又表示了想与我们公司合作的意向。
介绍的时间比较长,等我开始翻译的时候, 侧头看一眼大喜, 吓了我一跳——
大喜居然睡着了!
我用眼睛快速地扫了一下比利时人,好象他们还没看出来,我赶紧用脚踹了一下大喜。大喜一激灵,猛然睁开眼睛, 张嘴就说:
“那什么,你们的滞期费太高了。”
我一听, 这哪儿跟哪儿呀? 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就没给翻。一下冷了场. 全屋里的人都在等我说话。
大喜这回来神儿了, 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的滞期费高得历害。”
我脑子全蒙了。看不能再冷场了,赶紧原话翻了过去。对方主谈人脑子挺快,马上就把话题转到仓储费上。
这时,其中一个人站起来告假要去洗手间,他刚出去不一会儿,另外两个站起来也说要去洗手间。我们等了一会儿,听他们在楼道里使劲儿咳嗽。 这时, 回来了一个, 可他刚坐下, 就又突然站起来往外冲。
会谈进行不下去了,我俩坐那儿干等着。这时大喜开始不耐烦了:
“他们这是干什么呢,跟走马灯似的? 怎么这么闹心呐。不会是中午吃什么东西跑肚了吧? 要不咱们改日再谈吧 。”
就这样会谈草草结束. 比利时人与大喜告别后, 约我当晚去西苑饭店 吃饭。
饭桌上,四个人边拍桌子, 边跺脚,使劲乐, 抢着跟我说:
那个呛茶的小伙子说:
“我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滑稽的人,整个一幅漫画呀!刚一正眼看我就把茶水喷了出来!”
然后问我:
“你看见了吗?他居然睡着了!”
我说: “我还以为你们没看见呢”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怎么没看见,我们都使劲掐大腿忍着呢!后来他睁眼就说什么滞期费, 是做梦了? 我们实在忍不住才往外跑的。"
代签合同惹官司
大喜既没魄力也没特长,到了50多岁了才混了个副处级。 他平日谨小慎微,胆小怕事。成天挂在嘴边上的口头语就是“可别捅娄子”。可偏偏就他给公司捅了个娄子。
一天, 内贸处的小胡有一笔胶合板的合同急等着签。公司有规定, 处级领导可以签5百万以下的合同。可小胡的处长正好不在,当时又都下班了,大喜刚好在办公室还没走,小胡就让大喜帮忙签了字。
事情过去3个多月,有一天早上刚上班,还没进办公室,就听柱子在走廊里说:
“这回大喜算是栽了。今天法院来传票传大喜。小胡那笔买卖, 对方是个骗子。 大喜开始一口咬定人搞错了,后来使劲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给小胡签字那档子事儿。这不,在屋里哭呢。”
我一进办公室,就见大喜哭的呜呜的: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招谁惹谁了我?”
接着是一趟又一趟地跑法院, 一遍又一遍地写检查,由公司领导 层层审批,事情才总算过去了。
后来,大喜每次见到小胡就咬牙:
“你就毁我吧,这么大的屎盆子往我脸上扣,让我给咱公司抹黑。”
从那以后,大喜祥林嫂似的见谁跟谁说:
“我招谁惹谁了, 一年也签不了一个合同, 刚签一个就当了被告了。”
柱子和刘巩在边儿上幸灾乐祸地敲边鼓: “大喜,您这可是比窦蛾还冤哪!”
大喜从这次事件中总结的教训是: 到了下班时间赶紧回家,绝不能在办公室 逗留!
从此,每天快到下班时间,柱子就提醒大喜:
“大喜, 可是快5点了,这屋里能签字的就您一个了。”
大喜一听, 马上吓一激灵:
“哎对, 可不是,我得赶紧走。” 刘巩从桌上抄一张纸就往大喜那儿跑:"哎哎,大喜别走,您给我看这份儿合同!”
大喜一听干脆也不收拾了,脚上象抹了油似的,拎起包就往外冲。
愚 人 节
在公司里,大家除了怕大老板,第二怕的就是老总。老总威信高,爱发脾气爱骂人。了解老总的人能听出来有时他骂人其实是在表扬人。经常有人刚挨完骂回来特自豪地说: "老总今儿个又表扬我了!"
大喜自从那次跟老总出了一次国献丑以后,见了老总就两腿发软。低眉顺眼等着挨骂。
有一年愚人节,我跟大喜说:
"老总的秘书小顺儿让我转告你,老总让您马上到他办公室走一趟。"
大喜一听老总叫他,先吓了一哆嗦。条件反射地打了个立正。 很快发现有些失态, 用不着跟我打立正,又马上稍息。
满脸大问号:" 真的吗? 你不是蒙我吧? 今儿个可是愚人节- 去年你懵我一回了, 让我拿工作证到楼下取包裹。好嘛,足足让我 等了一上午。”
我说:"这回可真不是骗您。您不信去问小顺儿。”
我事先跟小顺儿打了招呼, 所以气特粗。大喜马上回到桌上拨通了小顺儿的号。就听大喜说:
“ 是吗?啊! 那什么,那他就没跟你说是什么事吗?啊,那成,我马上就过去。”
放下电话, 神色开始紧张,自言自语地说“会是什么事儿呢?我上次 那检查他都审了三回了呀。”
我假装附和他: “再说了,您那个处分不是也给撤了吗?还能有什么事呀。对了,您最近搞什么项目来着?没签什么合同?"
大喜赶紧说:“可说的呢。对了, 让我捋捋。”
他赶紧打开抽屉,把所有文件都拿出来翻了半天。脑门上开始冒汗。不一会儿, 大喜站起来朝洗手间走 去。我给坐在边上的大军使个眼色,大军马上 跟了进去。
大军出来手舞足蹈地汇报说:
“你猜怎么着?大喜在里头对着镜子梳头呐。梳子上沾了好多水!”
两分钟后,大喜出来了,慢慢向老总办公室方向走。见他两腿有点儿打晃,脚直划圈儿。我和大军假装一前一后地跟在他后面。
正巧老总这时刚好朝我们这边走来。大喜一见老总,两脚一并、啪一个立正:
"老总, 您找我? 还亲自跑一趟?"
老总先没听见,边走边看着大喜开玩笑说:
" 大喜今儿怎么打扮得溜光水滑的?"
看见我在旁边, 又说: "不是和一休又出去谈判吧?"
大喜根本没心思听,毕恭毕敬地又问了一遍:
“老总,您找我?”
老总一听,停下脚步,笑着说:“我找你? 你不是大白天发臆症吧?” 。 然后就走了。
大喜愣在走廊里,天醒不过闷儿来。我和军子终于忍不住笑得蹲在地上。
大喜恍然大明白, 三步两步笑着跑来追我:
" 好你个小一休, 拿我开涮! 愚人节也不能开这种玩 笑呀!和着小顺儿也蒙我! 跟真的似的!"
然后特认真地跟我说:
" 那什么, 后可别再开这种玩笑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多吓人啊。瞧我这一脑门子汗!"
大 喜 闺 女
大喜有个10岁的闺女。我们从来没见过。问他闺女长得象谁, 大喜都特自豪: “都说长得象我!快到我肩膀了。在她们班上个儿最高。”
一天,大喜开完家长会回到公司,特苦恼地跟我探讨:
“你说这孩子学习咋这么费劲呢?人家语文老师说了,让她写中心思想,段落大意吧,她写得比那自然段儿都长,而且还不着边儿,满拧。图画老师给我看她交上来的作业,好嘛,她把我们家床单上的花儿给剪下来贴作业本儿上了。我说那床单上怎么都是窟窿呢”
打 电 话
大喜有个毛病,甭管什么时候想起一件事来,只要在办公室,随便抄起一个电话就打。说一半儿,再换个地方重打。经常是刚拨通:
“哎,老王,你好你好,好久不见。那什么,我能给你打过去吗?”
对方一听懵了:"你不是已经打过来了吗?"
大喜赶忙解释说“不是,那什么,我没在我办公桌上,你等我换个电话, 给你再拨过去啊!” 每到这时,刘巩就结结巴巴地挤兑大喜:“又开始拉、拉、拉线儿屎。”
留 言 野村证券有个日本人。 叫中村胜一郎。中文说得特流利。 他每次作自我介绍时都罗里罗嗦地说, "我叫中村胜一郎。 "中"是中国的"中", "村"是中关村的"村", "胜"是胜利的 "胜",一是'一二三的"一"。 "郎"是新郎的"郎"。
有一次中村找小翟,不巧小翟正好出差不在。大喜接的电话。中村在电话那边儿肯定又是老习惯给大喜解释他的名儿。就看见大喜皱着眉头在小纸条上一个一个往外蹦字儿。放下电话,嘴里嘟囔:好家伙,这名儿忒长。然后把小纸条放在了小翟桌上。
几天后,小翟回来,看见桌上那小纸条,问:“中国胜利三郎?这什么意思呀?“ 一看是大喜那酱肘子式的钢笔字体, 马上反应过来:
”这一定是中村把大喜绕糊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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