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有网友“路线“命题要我侃侃中国的古典音乐和西方古典音乐对比。我虽然有时候也有冲动想侃这个话题,可毕竟没有胆子和时间精力贸然下笔。因为,这个题目太大太泛了。不是学有专长多年研究这题目的,谈起来很费劲。非是业余人士如我所能涉足的。先不说要博览群书,胸有成竹,广证博引,光是要说清楚些,就不是一个区区二千字的闲侃所能达到的。更何况做研究要有的清晰思路,合理的假设,严谨的求证,这些要素都是一篇好文章所必须要的。不过,网上码字,意在交流,抛砖引玉。不是严谨的治学之地。自然也没什么金吾禁地不能涉足。故可先声明,再随意侃谈。不会担误人子弟的恶名。
因为从小受环境的影响,常听古典音乐。这几十年过去,随着年龄的增加,在听音乐的时候,对许多曲目(还有事情)的认识有了很大的变化。说是悟性也罢,说是开窍也罢,虽然晚些,也好像明白些许多事理。由是,我有言在先,掂个题目开侃,访客千万不可认真。高明者欢迎指教,随便砸砖。反正结果是大家受益。
著名的小提琴曲〉《梁山伯与祝英台》自从1958年由上海音乐学院的师生创作改编首演以来,得到中国百姓各个阶层的喜欢,成为红色中国最有名的乐曲之一。近二十年来,随着国门大开,海外凡有中国人的地方,就能听到这首乐曲在空中回荡。国外的器乐演奏家们也有不少人在访华演出时演奏这首曲子。 在西方古典音乐的发源地欧洲,在古典音乐的重镇北美,也有近十个小提琴家灌录唱片作为个人演奏作品发行。可以说,这首曲子是随着中国人走向世界,将一袭华夏文化的音乐春风吹到海外古典音乐的百花园。 以笔者所在的秃城为例,当地的公共电台近来常有中国音乐节目播放。在每天的上下班路上,听着本地电台里播放的《黄河》,《春江花月夜》《十面埋伏》《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些中国名曲,真是回肠荡气,令人感慨万千。作为华夏子孙的自尊自豪感油然而生。
中国文化在欧美开始为当地人民所认识这种现象不是朝夕发生的。若究其原因,是和中国近年来经济飞速发展有正面的关系。一个国家(民族)的强大,首先要有经济的繁荣发达作基础。由此带动国力影响其周围地区。文化繁荣是国家强盛的第二个层次,既是指标之一,也是国家经济发达的必然结果。到了这个地步,也会经历一个文化宗属的变化阶段。从被动地吸取外来文化到输出自己的文化。这一点,可以从八十年代早期中国大量派出留学生学者负笈欧美,到现在的各国掀起学中文热潮这个历程看出来。 唐朝是中华文化兴旺历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限于当时的地理交通条件,盛唐时的文化对东亚西亚有强大影响但不可能传播更远。现在,随着中国经济的增长, 一个新的华夏文化高潮在初步形成。我们看到的这波新华夏文化兴起则因为现代的科技条件可以影响全世界。只要中国能够再平安发展五十年,在科技和经济发展上达到美欧日本同样水平必不成问题。那个时候,中国文化会成为世界强势主流。犹如现代美国文化对于世界文化的意义。届时,老祖宗嘴里那句“百鸟朝凤,万夷来朝“的乌托邦愿景就会成真。虽然我们这代人不太可能等到这一天,不过,只要中国重新崛起华夏文化造福世界的夙愿能够实现,也就不在乎谁能看到与否了。更何况也没有个清楚的时间界限和绝对的实现标准。
这首小提琴协奏曲是主要作者陈刚和何占豪两位在近四十年前所作。我在青年时听过不少次。后来还听过陈刚先生作的<第一交响曲〉等几首作品。每次听到这首作品都情不自禁地随着音乐喜怒起伏。笔者还喜欢听《黄河大合唱》《黄河钢琴协奏曲》。两首作品均是非常好的题材,都反映了民族的精神。黄河是民族的生死怒吼,梁祝是民族的优美童话。如若评选能够代表民族的音乐作品,《黄河》和《梁祝》均能作为中国古典音乐的精华作品群。
不过,喜欢某部作品和某部作品的真实艺术水准是两个根本不同的事情。一个是感情之选,一个是绝对的艺术标准。
单就配器布局,乐思乐段,章节安排这些纯音乐技术成就看,《梁祝》的“成就“只能算是中国的,不能算是世界的。和任何我们常听到的相应古典音乐曲目来比的话,它还处于比较简单初级的水平。意义只在于当年青年音乐人的大胆尝试,将一首民间戏曲用古典西方乐器演奏出来。 算是洋为中用,不能好到算是中国人对古典音乐的原创贡献。同样,笔者深爱的《黄河大合唱》《黄河钢琴协奏曲》不论听到它是多么的亲切,不论引起的感情共鸣是多么的强烈,如就音乐技术水平而言,也和《梁祝》处于同样的地位。它们和西方可比的作品相比,难掩粗糙简单之瑕,犹如尚待精雕的玉石。除非有新生作者能够以原主要旋律为主线,重新写作一首《梁山伯与祝英台》在手法上突破旧作的局限,不然,它们在绝对音乐艺术这个角度,难成大器。不会成为世界性音乐作品。
民族的,本土的作品因为它的浓厚的地方特性,容易得到民族的认同,也能成为世界文化群中的奇芭, 具有无可取代的特性。 这个特性并不能取代音乐艺术的共性。如果能在共性上有大的提高,则特性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如果特性有余而共性不足,那么,一首民族作品就不能在艺术上升华。
中国的古典音乐发展水平,毕竟因为时间的先天不足,前后才有一百年的历史, 而仍处于幼稚时期。如果再算上战乱和政治动乱的影响,真正能够孕育音乐作品音乐人才的时空条件太差太短。还不足以产生出真正的好作品和成功的作曲家。就人就事来说,中国这块土壤从前没有能够孕育出影响本民族,能够在世界音乐之林有一定影响的作品和人物的条件。中国文化,以文学诗歌见长。尤其历代诗歌用词精妙,文章天赋,可说为汉文化代表。虽然世界文学界因为语言关系,还不能认识到中国几大古典文学的精妙之处,中国文学的成就并不因世界现在不理解而失色。
中国的音乐发展算是诗赋文学的旁支。较少受到历代宫廷贵族的有目的的资助。它的存在发展只是为了宫廷贵族的娱乐性需要。 虽有官家富贾培养歌舞伎人作词谱曲,这些人和其作品只被视为服务附属之用。同样,音乐在中国也没有来自正统文化中的重视。官家观念视之为淫技奇巧不入流。中国传统社会口中的下九流,则涵盖了歌舞戏剧业者的全部。古代诗人骚客多聚于青楼饮酒高歌,其唱曲赋诗多用来显示自己风流潇洒。客观上虽然也是创作,多是应景而作,鲜有才气横溢的传世之作。中国的音乐人群也从来没有独立的人格和社会地位,他们只是作为宫廷富贾的娱乐工具,附属于某个朝代或豪门。这样,自然也写不出多少传世佳作。所以,如果非要从文化角度看中国音乐的发展,我的看法是,历代中国朝代只重视诗词歌赋,鲜有鼓励音乐的。不错,早自孔孟之时就有祭祖拜天的乐曲。唐朝设有乐府专司音乐歌舞词曲。中国古乐器的王者—古琴,据说更是可以呼啸天地昭影日月,其深奥广大非常人所能理解。有古人因有知音到来而琴弦俱断,因知音亡而断弦焚琴。此典故被广引,以至于后来众生将情投意合者称为“知音。”
嘿嘿,忍不住再侃一句题外话,人生苦短,知音难寻。红颜知己尤其难得啊。所以,要风流趁早。别非等到扬老那把岁数,再出招来个“一树梨花压海棠。“ 闲情逸事虽美,还是让人哪里不舒服。 到了我这尴尬的岁数说这老实话可是肺腑之音啊。我已是头秃笔秃,弦锈音溺,就别提什么知音了。
好,言归正传。中国民间音乐流转下来的著名曲牌,虽有佳作,它们所表现出来的音乐技巧深度,都比较简单直接。思维深度,技术深度,均难以同近代三百年的西方古典作品比肩。中国古代音乐理论发展早于西方但缓慢。 到近代乃至停滞不前。 而西方在音乐理论,乐器制造诸方面在近代几百年间发展迅速,大师,杰作辈出,创造了人类文明史上的辉煌时光。后来者居上已成定论。乾隆皇上的丹阶大典不过是三百箪弦丝竹齐奏,其复杂程度,音乐表现力,难以同西方交响乐队的弦乐铜管乐抗衡。 对此,我们只能引用那句“各领风骚数百年”作为解释。
中国汉族百姓似乎音乐天分不够。江南的丝竹小调,细腻婉转,不乏佳作。可惜失于小气平庸,难成华夏音乐脊骨。盛唐所在地陕甘豫数省民风强悍,各地曲牌多村俗野风,流于直白。更难登大雅之堂。至于我们北方和东北的民间音乐,自己砸块砖头说,还是野唱直嗓阶段。只有小调,没有艺术意义上的作品。唯一中国民间音乐比较发达的,当属广东地区。许多现在的曲目多是那个地区流传下来的。梅花三弄,是笔者青年时爱听的一曲。
陈刚先生后来在八十年代初期作的《第一交响曲》,手法娴熟细腻,炉火纯青。 有大家之风隐现。听后,笔者认为陈先生是中国的“小柴科夫斯基。” 饶是如此,还可感觉到先生拘泥于过去的风格,逼近而没有冲出固有的框架。就像那冲不出国门的中国男子足球队,就差那一脚就成了真正大家了。
目前中国古典音乐发展的状况可以说是,器乐有各种高手,可以拿出来同世界水平比较。乐队有数只与世界水平相差不太远。但音乐理论,作曲原创,还没有大的起色。后者是多年文化积累的结果。 乃厚积才能薄发。需才情横溢音乐人才。作为古典音乐历史不长的国家,中国可能还需要些时间才能见到能同西方大师级人物并肩的本土音乐家。
总而言之,我毕竟孤陋寡闻,于音乐史是门外汉。手头也没有资料可以引据举证。也没有上网查询。所言必多荒唐错误。有知者,恳请斧正,大家得益。
常听西方古典音乐,并不是崇洋媚外,更不是轻薄中国民族音乐。这首先是个人口味爱好的问题,最好不要硬拉扯到厚己薄彼的道德高度。
中国的古典音乐发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才能赶上西方音乐造诣。 中国的民族音乐需要整理发扬,介绍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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