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头小队长和黄孝银 “猪头小队长”是三排副排长朱根法的外号,一是因为他姓朱,与猪同音,二是他的鼻孔有点往上翻,有点像猪鼻子。朱排副是浙江兵,与我同年入伍。此人平时嘻嘻哈哈,与大家的关系不错。 1971年春节,也是我在部队的最后一个春节,复原的名单已基本确定,但还没有最后宣布。三十晚上连队会晚餐后,三排的十来个战友在房间里坐在一起闲聊。朱排副喝了不少酒,有点醉意朦胧,不停的与大家东扯西拉。这时,湖北监利的一个即将复原的老兵黄孝银站起来,说要与朱排副赌猜数字,猜对了,黄向在座的每一人撒一铺烟,猜错了,朱排副撒烟。 猪头小队长顿时情绪上来,满口答应,问怎么个猜法。黄说,你在手心上写一个数字,1到6都行,写好后,我来猜。朱排副马上背着人在手上写了个数字让黄猜,黄说是5。朱打开手心让大家看,果然是5。朱排副向在座的每一位撒了一铺烟。朱排副不服气,说是有人看见了给黄打了暗号,还要猜一回。他又一个人躲到门后写了数字让黄猜,黄说是3,朱打开手心,大家一看是个0,黄说朱犯规,不算。朱说这回我躲在被子里写,你肯定猜不着。他用被子蒙住全身,在里面写好数字,让黄猜,黄说是1。打开手心一看,果然是1。朱排副又满撒了一铺烟。 连输两回,两包烟都快撒完了,猪头小队长不愿再睹了,带着醉意坐在铺边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你是怎么猜着的,我把1字写歪了,写正了你就猜不着了。顿时,大家哄堂大笑。 黄孝银平时不哼不哈,很少说话,临复员时露这么一手,让大家很惊奇。他的一些同乡告诉说,黄在家里跟道士一起做过趋妖赶邪之类“下大神”的事情;在农村修水利上堤时,也曾与人赌过猜数字,不过不是在手心上写,而是将碗顶在头上,将骰子投到碗里,骰子也是六面,有1到6个点,猜的方法是一样的,黄孝银十猜十准。 猪头小队长输得冤枉,我仍不明白黄是有什么诀窍,还是确有特殊功能,为什么只能猜1到6,不能猜0或6以上的数字,至今仍不得其解。 打道回府 1970年底,部队开始了老兵复员工作。 我当兵已进入第三个年头了,也算是老兵了。部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好像是千古不变,一代传一代。就是当你是新兵蛋子时,对于比你入伍早的老兵一律都要以老称呼。如老张、老王等。如果有一官半职,当然要称官衔,开口闭口都是班长、班长的。而且,新兵要为老兵多干活,帮老兵打饭呀,洗衣服呀,甚至早上起床帮老兵把漱口水打好,牙膏挤好,帮老兵倒洗脚水等等,还不能表现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等你成了老兵,自然有新兵来伺候你。老兵还可以不出操,不上工地干活,或到了工地可以多休息、少干活。老兵是很有特权的,难怪历朝历代都有“老兵油子”的称呼。 当兵快三年,真是扳着指头熬日子,时间过得真慢。想当初,作为新兵蛋子的我,总觉得睡不够,看到老兵成天唉声叹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十分奇怪。现在我终于也有这样的体会:枯燥而单调的生活,繁重而危险的体力劳动,加上郁郁不得志,真有度日如年的感觉。这样的日子终于快熬到头了。 刚到部队,我满腔热血。当兵三年后,我都快变成老油条了。不是我不爱部队,是部队不爱我。部队三年,我连年都是五好战士。那个年头,评上五好战士可是极大的荣誉,而且有一定的比例。没有做出让人信服的成绩和良好的同志关系,不容易连年评上五好战士的。部队里每年因评五好战士都会发生流血事件。我们上广鹿岛前不久,守备码头的陆军一个班,就因为有一个战士没有评上五好战士,用枪把全班的战士都打死了,最后他自己也举枪自杀了。我们得知这个消息,还特地赶去看这个班的住房,只见四壁弹痕累累,可见当时惨烈的场面。在连队选举军人委员会委员时,战士们也是一致推举我。就是在战士中征求党员发展对象的意见,我的呼声也很高。但由于家庭有历史问题,入党、提干的大门对我紧紧关闭着。入伍三年,我尝尽了酸甜苦辣,也体会到人生道路的艰辛。我清楚地知道部队不是我呆的地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三年的部队生活把我锻炼得成熟了,坚强了。就像《红灯记》里李玉和的一句话:“有这碗酒垫底,什么样的酒我都能对付”。生命中有了当兵的历史,一辈子不后悔。 1971年春节过后不久,复员的日子终于到了。我摘掉领章、帽徽,又成了老百姓。登陆舰载着我们这批复员的老兵驶离海岛,往大连方向开去。望着越来越小, 越来越模糊的广鹿岛,我心里默默地说:永别了,部队生活!(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