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布什政府簽定一個跨黨派的教育法案，名字叫做No Child Left Behind Act，我的哲學課教授兼好朋友，一個研究柏拉圖的學者David嘲笑說，這個法案叫做No Chile Left Act還差不多。我覺得這是迄今他給我講過的最好的笑話。今天我要說的可以叫做No Asian Left.

Virginia Tech的校園血案爆發到肇事者被認定，全亞洲所有國家在美的僑民都提心掉膽過了好幾天，等到肇事者國籍被認定，除韓國外所有國家的國民都長長吁了一口氣。雖然Cho同學移民美國已經15年了，但是自從被認定是韓國人以後，韓國盧總統已經給小樹叢打過兩次電話了都，韓國大使還號召在美韓人輪流絕食32天。我想起小時候看過的揭露舊社會地主兇殘的小人書，上面說地主家狗死了，要農民給披麻戴孝下跪以葬父親的規格葬之，沒想到現在我有機會看個實況。我也不能不想起契訶夫的小說《小公務員之死》，在那個小說里，小公務員在劇院看戲時打了個噴嚏，擔心唾沫星子濺到前排的部長身上，他於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道歉，終於部長大人被打擾到煩不勝煩，說了句“滾出去”，小公務員踉踉蹌蹌回到家，倒下就死了。我覺得應該把《項鍊》的情節加進來，比如說那個部長其實不是部長，只是看起來象部長，不過已經足以把小公務員嚇死了。這樣的死，才能比鴻毛還輕。

中國人也嚇得不輕，據有的博客說，他們都好幾天沒睡覺的說。真是太有愛心覺悟了。我今天不想說Cho小時候英語不好上課念課文被全班同學嘲笑兼起鬨“滾回中國去”的事情，也不想說那個據說是美國黑人詩人皇后的Nikki Giovanni把Cho從課堂上趕出去，在走廊見到Cho怒目而視，卻在隨後的追思會上大出風頭興高采烈的情節，也不想說美國社會動則將一切沉默的人、不合群的人打上自閉症的標籤從此將他們與“正常”社會隔絕的來龍去脈，更不願意提到Cho被要求服用抗抑鬱藥的令人髮指的事實，對於這件事情，我想說的是，Cho的“心理”問題是美國的社會問題。血洗校園的罪行是不可饒恕的，尤其是持槍面對徒手的同學，但是對於Cho來說，在他舉槍的那一剎那，一個正常人的理智已經沒有了，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和“別人”，而別人在彼時彼地，全部成為了這個社會那股壓迫力量的代表。

沒在美國呆過，沒在美國深入到社會中，是很難體會到種族這個概念的。當年關穎珊在鹽湖城冬奧會上輸給了Susan，整個美國一片興高采烈，報紙的標題是“Michell was Defeated by American!”要知道，關穎珊祖輩都已經是在美國土地上出生的地道美國人了。她唯一不美國的是她的膚色。在這個意義上，我一直不能原諒宋美齡，她最被美國人所引用的話是“The only thing the oriental about me is my face!” What a bitch!

Apprentice里的James在會見斯瓦辛格的時候就說自己是韓國人，但是他的對手仍然說“當心那個Chinese man。”對於地理不好的美國南方種棉花的紅脖子來說，即使是法國也是他們家門前那座山翻過去的那個國家，他搞得懂到伊朗人民不是阿拉伯人，南非不全是黑人嗎？何況是韓國人和中國人？

前不久，在中西部某地的一家美國人經營的中餐館，老闆別出心裁地印出了廣告：“我們所送的外賣，全是由Coolie用黃包車拉到你家門口的，我們堅持低價策略不容易啊，要知道，全世界的Chinaman都越來越不便宜了。”當地華人抗議，店主拒不道歉，堅稱這是他的美國式幽默。事件沒有下文。

槍擊事件發生後，小樹叢作恍然大悟狀在追思會上講話：

“One of the lessons of these tragedies is to make sure that when people see somebody or know somebody who is exhibiting abnormal behavior, you do something about it, to suggest that somebody take a look,” he said. “If you are a parent and your child is, you know, doing strange things on the Internet, pay attention to it and not be afraid to ask for help and not be afraid to say, ‘I am concerned about what I am seeing.’ ”

美國的憤青早在小樹叢講話以前就已經行動起來了。在美國“自由共和國”論壇上，當肇事者最初被懷疑是中國學生時，美國憤青發言了：

“Oh hell, it doesn’t matter. He was just some fella from a crappy country tryin’ to better his life, doin’ a job an American wouldn’t do, takin’ up a place at college that an American didn’t want.

As a matter of fact I believe I heard Whorealdo half-assedly blame us by saying (I’m paraphrasin’)that he was just a poor bloke from a foreign country that was just never made comfortable in our culture. We didn’t do enough to make him feel at home. Nobody held his hand and sung kumbaya........”

“There is an extreme imbalance in China because of all the baby girls who have been killed. Scroll down the above link to read about it.

Ever since I learned years ago about the female infanticide that has been going on in China, I knew that a day would come when there would be a crazed army of young men there. There wouldn’t be enough women for wives and there would be another purpose for their lives as soldiers, most likely against the U.S.”

看來華裔美人怕得有理。

小樹叢當然是有所指的。今天在科羅拉多大學，一名從麻省阿默斯特高中畢業的小孩在課堂上發表了自己對槍擊事件表示理解的觀點後，被同學報警逮捕。我想指出一點，新修訂的《愛國法案》裡有一條Ideological Exclusion，就是對於美國政府認為學術觀點不受歡迎的學者，有權利限制入境。你以為這只是說着玩的嗎？2006年2月2日的Boston Globe發表了一篇題為Shutting out a Voice for Islam的社論，社論披露，2004年8月，國土安全部吊銷了一名瑞士裔有埃及血統在Notre Dame任教的伊斯蘭宗教學者的簽證，致其無法入境去哈佛演講。如果該學者宣傳極端伊斯蘭教義倒也罷了，偏偏他恰恰是伊斯蘭世界中主張和平、容忍的非暴力伊斯蘭改革分子，當年夏天他剛剛在巴塞羅那的世界宗教大會上作過關於宗教寬容和世界和平的演講。我倒覺得，可能是美國政府擔心伊斯蘭人民聽了他的宣傳真的放下屠刀，美國軍火商就師出無名了。

這麼想想，小樹叢同學的話能不讓我感覺陰森森的麼？遙想當年也有印地安酋長要求和殖民者休戰，並且表示要做一個“好的印地安人”時，殖民軍隊的少校冷冷地說：“據我所知，所有好的印地安人都是死了的印地安人。”那以後發生的事情都成為了歷史。Cho事件後的事情，在將來的地球人看來，也將是歷史新的一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