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美航母执意进入黄海,中国何以应对呢? 应对可能相当棘手,但有史可鉴。 朝鲜战争以来,出现过三次在别人家门口挑衅、遭到严厉反击的重大国际事件,分别是金门炮战(1958)、古巴危机(1962)和帝国反击战(俄罗斯2007年全面反击美国在东欧部署反导系统)。上述三大事件中,古巴危机是势均力敌的强敌之间以强制强,金门炮战则是以弱制强的范例。
回顾金门炮战,学习毛泽东指挥“金门炮战”的政治军事艺术,对于我们审时度势,用“巧力量”反击美航母进入黄海进行军事挑衅,可能多有裨益。 以1958年8月23日为序幕的“金门炮战”,长达4个多月。那个时候,台海-金门地区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中国与美蒋之间围绕这弹丸之地展开了一场激烈而微妙的战斗。
1950年8月,美国政府以朝鲜战争爆发为借口,派第7舰队和第13舰队空军进驻台湾,公然武力干预中国内政。1954年日内瓦和平会议后,朝鲜半岛问题、印度支那问题得到和平解决,明显改善了与西方的关系。然而,美国仍然坚持“遏制”中国的政策,于1954年12月与台湾当局签订了所谓《中美共同防御条约》(Sino-American Mutual Defense Treaty)。毛泽东认识到当时缓和的国际形势是祖国统一的有利时机,及时地提出“解放台湾”的口号,强烈要求美军撤出台湾,并倡议用和平手段角解决台湾问题,得到美方的同意。1955年8月,中美双方在华沙开始秘密会谈,但由于美方缺乏诚意,谈判于1957年底破裂。 当时的美国,一面实施“放蒋出笼”政策,怂恿蒋武装袭扰大陆,一面逼迫蒋介石放弃金马以脱离中国,试图制造“两个中国”,由此导致台海局势的高度紧张和极度敏感。毛泽东审时度势后,决定以“炮击金门”,教训美蒋,同时摸清美国人的底牌,尤其是美蒋《共同御条约》的效力究竟如何。这是着眼于“解放台湾”的更深层的战略考虑。 当时的中国称得上贫穷落后,面对二战后的头等超级大国开战,不仅要有大勇气,更要有大智慧。
毛泽东有一条很重要的战略思想,即“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并形象化为“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原子弹也是纸老虎”。毛泽东始终站在战略的高度看待强敌,看透美国是外强中干,在战略上仍然把它看作纸老虎。为了实现“教训”和“摸底”的战略目的,毛泽东置美第7舰队坐地支持不顾、置美国宣称“要用核武器攻击”的威胁不顾,置美蒋《共同防御条约》不顾,于1958年8月23日毅然发动了“金门炮战”——史称之“八二三炮战”。当时,在长达30公里的战线上,解放军万炮齐轰金门群岛,第一阶段炮战一直持续到9月4日。 美国在“炮击金门”事件中的表现证明了毛泽东关于“纸老虎”的论断正确,证明美航母舰队、甚至核武器都是纸老虎。当毛泽东断然下令炮击金门后,美国刚开始是实施战争讹诈政策,从地中海、日本、菲律宾等地调集大批舰队、飞机,摆开一副武力干预“金马”的态势,但出人意料的是,美国竟然眼睁睁看着笼罩在炮火下的金门,眼睁睁看着两名美国顾问死在炮火下,除了发出一些口号式的威胁外,不敢采取任何实际行动,包括赶赴台海的包括美航母在内的百艘军舰,一步也不敢靠近炮击区域,在此后的多次炮战中,美军的表现依旧。
为了进一步摸清美国底线,在炮击持续10天、金门驻军出现严重后勤供应危机后,毛泽东于9月3日突然宣布停止炮击3天,看美蒋如何表演。9月7日,一支由14艘舰只组成的美蒋混合编队驶入金门,中方一面对美提出严重警告,一面决定炮击该混合舰队。但为了避免中美直接开战,毛泽东确定了“只打蒋舰,不打美舰”的斗争方针。9月8日,当蒋军4艘登陆舰在4艘美舰的护卫下再次驶向金门时,解放军炮兵突然猛烈炮击金门港口,蒋舰“美乐”号当即被击沉,另3艘运输舰中弹逃离,美舰则弃蒋舰急速退到公海,徘徊观望,始终未发一弹。9月11日,美蒋混合编队再次驶入金门海域,又遭解放军猛烈炮击,美舰同样弃蒋舰而逃,未发一弹。 这时台湾海峡的形势已非常明朗。美国显然不愿意与中国发生直接冲突,不愿被台湾拖入战争的泥潭,这就是美国的战略“底牌”。毛泽东“炮击金门”的决策,将美蒋《共同防御条约》变成一文不值的废纸一张!
在此情势下,毛泽东巧妙地变“封锁”金门的战略方针为“打而不取”的战略策略,使金马诸岛成为套住美蒋的“绞索”,将台澎金马与大陆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不能分离。了解毛泽东的蒋介石洞察其中奥妙,立马将此事件作为其摆脱美国控制、拒绝“两个中国”阴谋的契机,明里暗里与美国较劲。这个一贯与毛泽东为敌的老蒋先生,在进门炮战后,第一次、也是第一个为毛泽东拍案叫好的,而且连说三个“好”!“炮击金门”一举,逼迫美国改变了逼蒋放弃金马搞“两个中国”的想法,避免了两岸的进一步疏远和分裂。 “炮击金门”是毛泽东审时度势、利用美苏矛盾的大胆决断。毛泽东对冷战时期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相互对峙且相互制约的态势了然于胸,看透了美苏害怕台海危机的发生与扩大,可能引发他们之间的正面冲突、从而引发新的世界大战的心理,看透了他们不愿意、也不敢冒然相互开战的情势。
在炮击金门前,毛泽东邀请并大张旗鼓地欢迎赫鲁晓夫访华,并签订联合公报。中苏联合公报称:“双方在极其诚恳、亲切的气氛中,就目前国际形势中迫切和重大的问题,进一步加强中苏友好同盟互助关系的问题以及为争取和平解决国际问题、维护世界和平而进行共同奋斗的问题,进行了全面的讨论,并且取得了完全一致的意见。”公报一签订,苏联电台便中断了预定的节目,开始广播赫鲁晓夫与毛泽东会谈的消息,随后又反复播报会谈公报。苏联各大媒体对中苏会谈反应热烈,大肆报道,强调这次会谈具有历史意义,充分显示了中苏之间。此举给外界造成一种印象,中国日后采取的行动是经中苏双方协商决定的。果然不出所料,公报发表后,驻京各国使馆、国际社会都在猜测,“两国军方可能会采取某些行动”。 做足了中苏关系“坚如磐石”这篇文章后,毛泽东即果断下令炮击金门,将苏联拖入同一条战壕。对于美国的战争讹诈,当时正在与毛泽东闹矛盾的赫鲁晓夫也不得不作出强硬回应。他表态说:如果美国敢把中国炸回旧石器时代,我们就只好把美国炸回新石器时代。9月7日,赫鲁晓夫在给美国总统的信中“呼吁美国政府采取明智态度,不要采取可能招致不可挽回的后果的步骤”。针对美国“要用核武器攻击”的威胁,赫鲁晓夫指出:“在目前美国早已不是原子武器的垄断者的情况下,它想用原子武器来吓唬其他国家的企图完全是徒劳的”。他要求美国“立即停止干涉中国内政”,并郑重声明:侵犯中国也就是侵犯苏联,苏联将尽力维护中苏两国的安全。
正是毛泽东这样纵横捭阖的外交手腕,成功利用苏联的制衡,阻止了美国的干预,将一场看似天大的危机虚化。 在使用军事手段的同时,中国还展开了政治和外交攻势。金门炮战第一阶段结束后,《人民日报》9月7日发表了周恩来《关于台湾海峡地区局势的声明》,在强烈谴责美国侵略行径的同时,倡议“同美国政府坐下来谈判,谋求台湾地区紧张局势的缓和和消除”。毛泽东随即在最高国务会议上也讲道:“跟美国人的事,就大局说,还是谈判解决,还是和平解决,我们都是爱好和平的人嘛。”为了贯彻对金门采取“打而不取”的战略方针,中央军委10月6日电令前线部队,减轻对金门、马祖的军事压力,使其驻军能够生存下去,但同时又要使其处于紧张状态。同日,《人民日报》发表了国防部长彭德怀的《告台湾同胞书》,宣布从10月16日起暂停10天炮击,以便金、马驻军输送供应,并建议谈判解决分歧。
在金门炮战中遭受挫折的美国政府,对毛泽东谈话和周恩来声明非常敏感。艾森豪威尔立即召集国防安全会议,表示中美之间并不存在根本的利益冲突,可以“立即恢复谈判”。 毛泽东通过“炮击金门”事件,巧妙制造了一场台海危机,在绷紧了美国人的神经之后,又主动缓和危机,这一“紧”一“松”,让美国由“惊”变“喜”,有了如释重负之感,转过来向北京伸出了橄榄枝,表达了重开谈判的意愿。这正合毛泽东之意。于是两国一拍即合,重建了定期的大使级会谈机制。1958年9月15日,中美两国大使级谈判在金门炮击的浓烟下于华沙复会。由于美方顽固坚持杜勒斯模式,会谈未能取得进展。为了进一步对美方施加压力,毛泽东决定继续炮击。同时采用海空联合行动,让美国政府在台湾问题上如履薄冰。此后的整个毛泽东时代,虽然台海局势仍不安定,美国也仍然视中国为敌人,但中美之间没有再发生过直接的军事对峙。
从毛泽东指挥金门炮战中能学到什么呢?这里只能厘清几项原则:
首先是审时度势,判断形势之利弊因素,树立明确的战略思想,对事变做周密的计划和充分的准备,确立战略目标,选择战略方向。再就是,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大智之下有大勇,做到不畏强敌,敢于以弱斗强。三是有理、有利、有节,依据事态演变,灵活调整政策和策略,做到适可而止。四是利用一切有利条件,分化瓦解敌对阵营,建立抗敌统一战线。还有,就是坚持军事斗争服务于政治需要,在诉诸军事行动时,全方位展开政治、外交攻势,在实施政治手段时,辅之以军事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