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故事 (美丽撒) (一) Melissa是感性的。 我们排队站在研究生主管的门口,等着领一年级末资格考试的结果。竞争是残酷的,这个专业的博士生,最后大概只有一半儿毕业。 Melissa从办公室里出来,兴奋地举着双手,蹦着喊“我过了!我过了!”我正好是门口排队的下一个,被Melissa逮住紧紧拥抱。她用手抹去眼角闪烁着泪花,胸脯激动地起伏着,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我过了,我过了。” 美国男生喜欢背地里开Melissa玩笑,就像我们在中学背后议女生一样。Melissa漂亮矫健而且开朗合群,班里数她年龄最小,有一头棕色的短发和一双蓝色的眼睛。 (二) 读书的时候我们经常搞的一种运动,是到学校高尔夫球场周围的林荫道长跑。整个儿一圈大约有三四个英里,一路上既有平缓也有起伏还有小桥和溪水。 Melissa像一头小鹿一样冲在前面,看上去训练有素。我拖着一身臭皮囊跟在多数人的后面。阳光透过树林照射进来,潮湿柔软的路面落满了斑驳的影子,空气里充满了雨后的清新。 有时候Melissa先跑到终点,就掉过头来迎着我们跑,和我们这些年龄偏大的“落后分子”慢跑聊天。因为大伙儿是一起开车来的,她也不能丢下我们自己先回去。 (三) 研究生休息室是我们经常逗留的地方。大家在那里喝咖啡喝茶,聊天讨论作业,取放冰箱里的饮料,用微波炉热饭吃饭。 有一天Melissa在那里揪住了我,跟我诉说和男朋友分手了。她的男朋友当时在北方的一所大学读计算机专业的硕士,有一次在饭堂吃饭还被介绍给我们大家,看上去是个神情不太愉快的小伙子。 我绞尽脑汁挖掘英语词汇,勉为其难安慰Melissa。不时有美国同学过来拥抱慰问她一下。好像美国同学都不太忌讳这类事情---自己很愿意诉说,别人也姑妄听之。 最后,Melissa用手抹去眼角的泪花,说“三十岁的男人真是很有魅力”。她的直率更显我的委琐。 (四) 研究生机房有几个美国同学在工作。Melissa说手里有两张票,邀我去看一个话剧。我想拒绝却又不好意思最后只好答应。周围美国同学对此熟视无睹,他们好像经常约着出去玩儿。 话剧讲述的是南斯拉夫内战时期的一个跨种族的爱情悲剧故事,是学校有关院系的教师学生自己编排表演的。 Melissa看得很投入,目不斜视。她轮廓分明的侧面脸庞,在剧场幽暗的光线下,有着强烈的希腊雕塑的感觉。 察觉到我在观察她,Melissa转过头来笑了一下,顺手抹去眼角的泪花---话剧正演到男女主人公生离死别。 (五) Melissa打电话约我去学校游泳,我找出若干可能的托词和借口:如当天下午有可能关门啦找不到电话查问啦等等,均被Melissa各个击破。 游泳池的人很少。我以狗刨似的蛙泳打持久战;Melissa则忽而仰泳忽而蝶泳忽而自由泳,游刃有余地展露从小受过的良好训练。阳光从一面玻璃墙外扑撒进来,溅起的浪花映照出几段碎裂的彩虹。 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往前走是系里研究生机房,往左拐是研究生宿舍。见Melissa张口要说话,我马上抢在前头:
“你准备去哪儿?”
“嗯,我去机房工作一会儿吧。”
“我要先回宿舍休息一会儿。”
“那好,晚上在机房见?”
“可能吧,再见。” 说完再见,Melissa站在原地不动,看着我,目光如注。我只好先转身往学生宿舍走,那是有失绅士风度的。我感觉芒刺在背---那双蓝色的眼睛。 (六) 我和Melissa交往明显减少。有一天跟美国同学坐在教学楼前的长椅上吃午饭,好友提醒陷入沉默的我说:“看,Melissa。” 草坪对面,Melissa背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双肩包,吭哧吭哧地从图书馆前面健步走过。她神情专注目视前方,秀美的脸庞轮廓分明,有如希腊雕塑。 后来Melissa和系里高年级的一个研究生恋爱结婚。 我的已婚是公开的,虽然当时两地分居。
潜伏
201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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