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後期,老禿還是小禿的時候,毛爺的紅朝已經統治中國二十多年了。這二十年,毛爺一人就把中國搞得亂七八槽的。毛爺最大的暴政就是搞因言治罪的文字獄。紅色淫威之下的中國,說輕點叫雞犬不寧,人人自危。說實際點叫民不聊生,哀鴻遍野。北京本是千年古城,富有文化氣息。不幸被毛爺欽點為紅朝首都。如果說,老北京曾經有如一口古井,一壇清水,深沉,平靜,每一滴水都有故事的話,毛爺紅朝進京後,就往這口井裡注入紅色毒素,污染了原來的純淨,使之充滿了血腥,燥動,兇險爭鬥。其結果,北京人日常生活發生了很大變化。過去老北京人之間那種祥和,注重禮數,大而化之的人際關係迅速被各種紅朝政治術語,互相猜疑,冷漠的氣氛所代替。 別的沒法兒細說了,只從老北京人彼此之間的稱呼就可以看到端倪。 按照描寫老北京的小說,散文,回憶文章等,老北京人上街遇到熟人,尤其比自己年歲大的,有身份地位的,比如財主,貴族這類人群,一般會稱呼對方為“爺。”那是真正的尊稱,語氣里充滿了景仰,有點滿臉媚笑, 點頭哈腰的意思。對方聽了,自然會按照自己的輩份,身份地位得體地回答,比如,小禿子吃了吧?往來之間,這禮數就尊俾分明了。如果就是在一條胡同里碰到誰誰的老熟人,即便對方是個凡夫俗子,比如老禿這樣的胡同串子,或者蹬三輪拉排子車的,比如老舍筆下的駱駝祥子,老北京人還是照樣稱呼“爺”,這裡的“爺”就不能當真了。人家那是客氣,只是照老習慣言語招呼一聲。這個時候,那被稱呼的就不能真把自己當個“爺”了。得趕緊回嘴,”那某爺啊,您早啊。“這叫禮尚往來,互相給面子。至於小輩人見到長輩,那更不用多嘴。小輩老北京人見到長輩不問候請安的,那是不容許的。輕的被人說沒有家教,也就是不懂禮貌。重的要被長輩打嘴巴子,讓你記住為小輩的規矩。當然,這種稱呼方式也是有歷史的。上面提到的禮節問候是民國初期和之前。 後來清朝被推翻,改為民國。在五四運動之後,胡適一幫子文人大力提倡白話文,把先生這個稱呼推廣到民間。先生這個稱呼,我認為基本上從明清二朝開始應用的。開始只在當年的知識分子裡用,也就是儒生們彼此之間掉花槍用的。民間對這稱呼一般用在教私塾的老師身上。百姓間彼此還不常用。似乎在民國之後到毛爺進京之前,北京人上街彼此稱呼已經是“先生”為主了。比如大街上問路,早上在胡同里碰見,開口是某先生了。而某爺的稱呼似乎用在老熟人身上。 毛爺在北京立都後,把紅色稱呼也帶進來。這就是所謂的“同志”稱呼。同志這個詞彙,我也不知道誰發明的。我這個人孤陋寡聞,只知道孫中山在其遺囑里有一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就以為這大概是最早的“同志”出處了。如果再早些,估計可能早個幾十年罷了。我就不信俺們清朝老祖宗們就會應用這詞彙了。他們早年念叨個“刀槍不入”之類的,我信。他們滿嘴“同志”的,我真不信。這樣,我把“同志”這個稱呼的流行歸功於毛爺和紅黨們,似乎應該比較”科學化“的,符合我黨對於歷史“能改則改,能編就編”的流氓治史原則的。 紅朝立都後,控制所有輿論工具,把一切歷史文化算作封建腐朽,禁止研習使用。不遺餘力地推廣紅色邪教偽文化。在稱呼上不但自己徒黨們一律用同志這個中性的“稱呼,” 連北京大街小巷裡也用這個稱呼。過去富有人情味的“爺”‘您“這些北京稱呼,沒人敢用了。我記得在我童年和少年時代,乃至我出來前的部分青年時代,到處是”同志“的喊聲。剛縫上開檔褲的小毛孩子去胡同口的副食店打醬油,開口就是”同志,半斤醬油。”那邊還有人再喊,“同志,一斤棒子麵。” 天安門廣場的人大會堂里,毛爺也在叫紅色黨徒同志們跟資產階級鬥爭。年輕男女剛認識,寫封信,開頭就是“張二狗同志,”或者“李秀英同志”。根本看不出男女性別,長幼之分。 同志這個稱呼本來是紅色黨徒們間的黑話。我們北京老百姓們對這種紅色稱呼也覺得彆扭。咱們不是共產黨國民黨的,沒事兒叫同志多彆扭啊。老祖宗早就說了,君子不黨。把做人的底線早就給劃出來了。結黨營私,這是多少朝代的歷史現象了。近代現代各種黨派,不管它們嘴上說的多漂亮,心裡都是一樣的齷濁。毛爺自己坐江山面南稱帝,還非要把當牛作馬的百姓們掛在嘴邊。整天工人師傅,農民老大哥的,跟真的似的。如果您在北美的話,用英文說,叫lip service. 也就是口惠心不誠的做法。老北京人說這種虛偽做法“裝孫子。” 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師傅這個詞彙就從官方語彙中走下神壇,逐漸流行在北京百姓口語中。我估計就是毛爺立國這二十年左右。我記得三十年前,在北京,到處可以聽到這種稱呼。去政府衙門,或者在某個大院,進門就問傳達室,師傅,那誰誰的在那裡啊?或者,張嘴就喊,師傅,打二兩二鍋頭。當然,回家,見到爸媽,你是絕對不敢說,師傅,您回來了。不然,老爸肯定一耳光子扇過來。這稱呼,只能在家外邊用。我母親當年走在大街上,有個人問,師傅,去前門怎麼走啊?指完路,母親醒過味兒來”我怎麼成師傅了。老人家一生不喜歡被人稱呼師傅。叫她同志可以,叫老師更好。 其實,我倒比較喜歡師傅這個稱呼。這裡面有尊重的意思。也沒有什麼紅色官方味道。我自己在北京時候,總用這個稱呼。尊稱別人一聲,聽的舒坦,願意跟你搭話,興許還能幫你一把訥。這就跟清朝末期,民國初期叫“爺”的意思一樣。表達的是敬意,客氣,禮數。當年走在長安街上在東單火車站附近,一個年輕的東北婦女問我火車站在那裡,她用的是大哥這個稱呼,沒有用師傅。可惜,從此再也沒人叫我“禿師傅”了。近來上網侃山,練習寫作,倒是有網友善意稱呼我作“禿爺” 聽得我悲喜交加的。喜者,終於在我活着的時候,有人尊稱我“爺”了。這稱呼聽着多舒坦訥。聽的我滿身汗毛孔都開了。這比毛爺封我個車馬少尉之類的還好嘛。悲者,這說明我也快熬到頭了。能讓人稱爺的,肯定是老棒子。所幸,還有不少女網友很體諒我的苦心,稱呼我為“禿哥”,讓我這蒼老的內心不時地興奮高潮一把,咚鏘有力地跳動一會兒。 師傅這個詞彙,只能用在街頭巷尾非正式場合。用在官方頭目身上,就具有諷刺意味了。比如,你要是把退而不休,非要擠在小胡師傅邊上看大閱兵的老江說成江師傅,那老江看見的話,非氣暈了不可。據說中共一般不讓江師傅上網閒逛,就怕江師傅看到我這種口水東西動肝火傷身鬱悶。前些時候,看到中共國家副主席習博士從清華大學玩出了一個博士頭銜。可是清華大學, 新華社誰也搞不清習博士的博士學位是政治思想教育還是法學。習博士自己也不想搞清楚了。他心知肚明,他那個頭銜經不起推敲。即將成為一國之首的人,不誠實,有虛榮心,國家交給這樣的虛偽黨徒,能讓人民放心嗎?自然,胡師傅親手教出的習師傅,我們百姓也只能乾瞪眼白着急的。說中共立黨為私,私授國器,恐怕很在理吧?但願習師傅以江山社岙為重,以人民為重,革除私心。 海外最牛的”師傅“是輪子邪教的創始人李某人。我一直對輪子們稱呼李某人為師父感到不解。按說,中國歷代正邪諸教都稱呼開山鼻祖為“祖師”之類的。這種稱呼比較有尊嚴,有文學含量,聽上去也比較正式。師父這個詞彙用在飯館炒鍋,少林拳,蹬三輪,擺攤的人群身上很適合。人家聽了覺得也沒什麼不好的。現在,輪子們組織嚴密,更有政治野心,專門跟共產黨在海外作對。隱隱約約有當年的共產黨之勢。怎麼也應該給老李起個好聽點的稱呼。比如,主席,委員長,導師之類的,起碼也要是個”大師” 稱呼,才讓我們這些潛在的小輪子們心裡有畏懼感。將來歷史上也可以好看些。毛爺當年在江西作土匪割據時候,上來就自封為“中華蘇維埃革命政府主席” 這史書上怎麼寫,也得老實提起人家這頭銜。不然,那史學家就不能算實事求是。可是將來史學家只能提起李某人頭銜為“師父”,這頭銜給人印象就不行,感覺就是一街頭練攤天橋賣藝的層次。聽說輪子裡面有不少聰明人。我看,李某人應該把負責宣傳的那小頭目給咔嚓掉。在領袖頭銜這麼大的事情上,居然玩忽職守,嚴重影響輪子的市場形象。我再冒味進言李師父,找個黃道吉日,浴身更衣,舉行隆重授銜儀式,正名為:順天奉安大法龍陽師祖上人。“ 我敢打賭,改名後,共產黨肯定氣死了,也沒什麼辦法。可是在將來歷史上,誰也得提起這個偉大莊嚴的頭銜。那豈能是區區一”師父’所能比擬的。別人不知道,反正老禿要是作為輪子首席大拿聽見別人叫我師父,那我肯定立刻拍半塊紅磚頭把丫砸暈了。 師傅這種稱呼不為知識分子們喜歡。他們大概以為自己滿腹詩書,經倫絕世的。他們也認為師傅這種稱呼只適合給市井百姓用。有意無意間在心理上把自己拔高一個層次。其實,知識分子裡面從來就有不少“師傅”的。也就是滿肚子草包的人。俺當年的一位副教授牛眼一瞪,一拍桌子,你說,什麼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告訴你,無產階級專政加市場經濟就是。聽得我們一群學生只敢作筆記,哪裡還敢吱聲啊。不然,那老師傅給你個不及格,你就慘了。 出來很多年了。當年的小朋友們早就成為各界的“師傅‘了。我這副又老又禿的蠢模樣走在長安街上也會有人叫我師傅。”不過,北京現在居民多一般是外地進京的。人家根本不習慣稱呼“師傅。” 基本稱呼先生了。 在北京,我恐怕得出錢請人叫我“師傅。” 才能遂願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