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楊山虎把我送到家門前的馬路邊，我堅持請他去我家吃過飯再走。

他說：“不了，今天說好了是送你回來，我就不進去了。你看我什麼都沒有準備，讓我空着手去別人家，那我渾身都會不自在的，你就別客氣了。”

他既是這樣說，我知道我是不可能硬拉他去我家了。我於是就自己下了車，關好車門。

他在車裡又俯過身搖下我剛關上的那扇車門的窗玻璃，說：“哎，保持聯繫噢，不管你走與不走都通知一聲。如果你接到通知書了決定走就通知我，到時我招呼咱們培訓班的同學來為你開個歡送會，那是好事。”

我沒說什麼，只是咬着唇重重地點點頭。

不一會兒，他的車就遠去了。

我回到家吃過了飯正跟奶奶嘮家常，長幼一臉神秘的走了進來，說：“二姐，有人找你，正在門口侯着呢。”

奶奶說：“你這丫頭，有人找你二姐為什麼不讓人家進家裡來。”

長幼狡黠地瞄了我一眼說：“人家是說秘密的事嘛。”

我出了門，看見是孟一凡在那兒站着。

我看到他時心裡緊了一下，心想若是被長秀看到了，我跳進什麼河也洗不清了。

我盯了他一眼然後就不自覺地邁開步子朝西邊走去。

一走起來我就停不下來，不知不覺地發現已經走出了居民區，我正在往西河壩走。這裡沒有房屋的遮擋，西風吹過，我打了個冷顫。天真是有些冷了，剛才我出來的急，並沒有加上一件外套。

我感覺很冷，就想活動活動。往西河壩的路上稀稀落落的有一些樹，我彎腰撿了一條干樹枝，邊走邊甩着樹枝讓自己動起來，碰到樹的時候我就抽一下，心裡想着抽的是那個跟在我身後的人。

我抽樹的時候，側身用眼角瞄一眼看孟一凡是不是還在跟着我。我跟他又沒有交情，我怎麼也想不出他來找我會有什麼事。

他看起來臉色抑鬱，說白了就是不爽，但那也掩不住運動健將的身體質素加上天生慧根賦予他的一身英氣。說真的，即使在英語培訓班這樣人才濟濟的地方，他也是絕對醒目的一個。如果，如果我跟他之間沒有那麼多的糾結，如果我是在英語培訓班上跟他初初相識，我會不會被他吸引呢？

我看他的樣子就覺得可笑，不爽就回家唄，我又沒求他跟着我。

不知不覺來到了西河壩的邊上。放眼望去西山，還是一片光禿禿，灰濛濛的，可是我看見它，卻有說不出的親切。那裡曾經是我和麗華的快樂老家，那裡承載了我太多的歡笑的記憶，對我來說，那個光禿禿的山它是鮮活的。

山里一定是已經下雪了吧，轟轟烈烈了一個夏天的西河壩的河水這時已然銳減，淺淺的河水依戀地與河床做着最後的纏綿。

我就一下子變得很惆悵，心想此時此刻要是站在這裡的是長秀該多好。

孟一凡已經跟上來了，來到了我的面前。

“你為什麼來找我？好像我跟你怎麼樣了似的。”我沒好氣地說。

“長幼告訴我說是‘大哥大’開車送你回來的？”

“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問。”

“我還以為你挺清高的，原來你也喜歡有錢有勢的。”

“人往高處走，我為什麼要免俗。”

“那你還出去嗎？”

“那你呢？”

“我不知道能不能聯繫到好學校；再說我現在負責一個全省銀行計算機聯網的項目，這個項目一年半載也做不完，所以暫時可能出不去。”

“那你就呆着吧。反正你出我不出，你不出我才出。”

“聽你的話，你跟我怎麼這麼有仇？難道我穿開襠褲那陣子犯的渾事你還記到現在？要不你揍我一頓吧，算是我對你賠禮道歉。”他說着走過來把後背轉到我面前：“你想先從哪兒下手我絕不還手。”

雖然我剛才一路上都在“抽”他，可是當他把後背送到我面前時我卻覺得他真是太無聊了。我不想再搭理他，自己轉身走了。

孟一凡在我的身後大聲地說：“你脾氣這麼倔，還是出國對你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