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學校每年秋季開學一個月左右都會舉辦幾個開放日,每一個開放日邀請同一個年級的學生家長參加。目的是讓家長們了解自己孩子這個學期選修的課程,拜見各門課的老師,在近兩小時內經歷一下壓縮版的一天學校生活的緊張節奏。 每個家長在開放日的活動秩序安排都是孩子們模擬他們自己的日常課程而事先定好的。整整齊齊的列成一個表格,每門課的起始時間,課程名稱,任課老師及上課地點,包括正課前去主教室(Homeroom)與班主任老師(Homeroom teacher)碰面的時間都清清楚楚標明。女兒頭兩天晚上就把她為我製做的時間表給了我,一再提醒我開放日那天要帶着。瞅一眼這課程安排,每門課都要換不同的教室,感覺像我在大學裡的情形, 記得我們在中學時除了體育課去大操場外,剩下所有的課程都是在一個固定的教室里糊弄過來的。 那天我提前十分鐘到了學校,甭說停車場,連沿街的路邊都停滿了車,看來家長們都不願錯過這個一年僅有的一次機會。很後悔,我去年就沒能參加。來到大廳,一時想不起主教室房間號了,伸手去包里拿那份時間表,打開來一看只有那頁當晚要交的科學課老師留給家長的家庭作業,女兒千叮嚀萬囑咐的時間表不翼而飛了,我怎麼記得那兩頁紙是一起折好裝包里的呢?電話打給女兒先道歉,再問主教室在哪,然後直奔二樓而去。想着只要到了那,剩下的就可以隨大溜了, 豈不知大錯特錯。 女兒的班主任是個歷史老師,站在主教室門口歡迎着探頭探腦的家長們。 謝天謝地, 他竟然有每個學生時間表的複印件。 待到教室里幾乎坐滿了,這壓縮版的八分鐘的課前課時間已過去了一半,班主任開始了他的開場白: “這裡是你們孩子的主教室, 每天正課前他們在此報到,集體隨廣播做例行宣誓”。突然話鋒一轉, 他說“三十年前這裡也曾是我的主教室, 那時候我就坐在… ”一片唏噓過後, 已經有家長開始跟他核對當年的某某老師了。真不愧為歷史老師,三句話就把所有人都忽悠到了三十年前的歷史長河裡。直至鈴聲響起, 歷史才暫告一個段落。 根據我手裡得課程表,第一節正課是數學, 教室就在對面。可看看剛從那“歷史”中走出來的家長們 或左轉, 或右轉, 或下樓, 就沒見有往對門走的, 納悶着不知該隨哪一溜,傻傻的杵在那。即刻好像悟出點什麼,這大溜隨不得! 去年沒經歷這學校日,差點忘了, 美國中學跟咱那會兒不一樣,咱是沒有選課的自由,班上所有的同學都由教務處統一排課,全班用同一個課程表;可這兒同一班的每個同學選修的課程都不完全相同,所以每人都有自己獨特的課程時間表。 數學課上,老師缺席了,家長們趁機“竊竊私語”自由交流,有位家長滿臉不高興在大聲抱怨,更多的人提前開溜了。這種群龍無首的課堂混亂狀態,倒是中美都相差無幾。碰到女兒小學時兩位同學的家長,談起彼此的孩子,都還記憶猶新他們那時的逸聞趣事,只恐怕現在見面都認不出這些長大成人的美少年了。 可能是剛才的談話中有提到我女兒的名子,坐在前排的一位媽媽轉身對我說,她常聽她女兒提起我女兒,她倆都在這個年級弦樂團里。我問得她女兒名字,確實耳熟。簡短交流後,發現我們手裡的課程表一模一樣, 於是一起朝一樓的美術課堂走去。 小巧玲瓏的美術老師坐在她的大辦公桌後面幾乎被高高摞起的書堆淹沒,見我倆走近門口,招呼我們進去先自己隨便瀏覽,給她一分鐘做完她手上的事。她桌前的台面 上擠着五顏六色的水彩或顏料之類的瓶瓶罐罐;靠門一側的牆面上掛着一些學生的作品;貼近另一面牆的架子上擺放着各種各樣的鞋子,足球鞋,溜冰鞋,高跟皮 鞋,平底便鞋,沙灘涼鞋,五花八門,大都很髒很舊。架子上方的幾幅畫主題都是鞋子。陸陸續續十幾位家長進來,老師一一握手後介紹了她的教學宗旨。除了傳授 一些基本的繪畫常識,構圖技巧及色彩搭配外,她更着重於訓練學生們對周圍事物的觀察力及學會從普通物品中捕捉其不尋常之亮點並通過畫面展示出來。讓學生們 自己選鞋畫鞋正是這一理論的具體實施。嘿,期待着啥時我女兒能被訓練的從“鞋”中發現“金子”呢。 相對剛才十幾個人的畫畫班,接下來的音樂課算是大課了,教室也寬敞許多,家長人數至少加倍。這也情有可原,他們這一年級有四個美術老師但僅一個弦樂老師, 外加管樂與合唱老師各一名。可能是因為師資的缺乏,學生們的音樂課從兩年前的每周四次減到如今只有兩次了。 音樂老師已經站在指揮台上,圍繞這指揮台一些樂譜架與摺疊椅半環狀交替着排開去,只待樂手們各就各位,“音樂會”即可開幕了。老師一番自我介紹後,又吹吹該 校弦樂隊的輝煌歷史,照本宣科這學年的校內校外演出時間表、學期評分準則等。最後用她的課程網頁網址為她的長篇念白畫上了一個休止符。 去科學課的路上,想象着女兒要在這課間三分鐘之內從一樓爬上二樓,再把琴放進自己的小櫃,取出科學書本,奔進科學教室,節奏也忒緊張了點。 科學課堂好像在開舞會,幻燈片強光高照,音樂刺耳,兩位老師在狹窄的前台過道上輕歌曼舞,還不時招呼家長加入他們。一曲終了, 燈光暗淡, 一系列的幻燈片上映着, 配合着畫面, 兩位老師在相互的調侃與吹捧中完成了她們想要給家長的信息傳遞。科學課堂的嚴肅與枯燥在這裡被詼諧與幽默取而代之了。她們很為自己不同於任何其他老師的教學方式而自豪着。下課前還沒忘她們留給家長的家庭作業 – 一篇關於自己孩子的“百萬字”(million words or less) 文章。 法語教室門旁,老師英法雙語交替着問候每一位進門的家長 - 晚上好! 這位法國人的後裔,操着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語,她說話時眉飛色舞,抑揚頓挫,常常用問句或感嘆句結束她的話語, 總能贏得一些家長的共鳴, 時時博得滿堂喝彩。她說這學期的第一次法語測驗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很多孩子不及格, 似乎還沒從假期中收回心來。她會再給學生們一次重考機會, 但難度不會減少標準不會降低。聽女兒說因為她的一貫高標準嚴要求, 很多同學不太喜歡她, 真難為她了。她其間談到的學年結束時法語班學生的魁北克之行很有誘惑, 學生們將自己看着法文菜單去點他們想吃的,對着法文地圖去尋找他們的目的地… 但這一計劃還沒得到校方的首肯。 如果說前面幾節課帶着耳朵就可以矇混過關的話, 接下來的語文課卻不那麼簡單了。進門先是一張考卷一隻筆相迎,老師要摸摸底看你對自己的孩子究竟了解多少。從孩子最喜歡的校內課程、課外活動、電視節目、 歌曲歌手、樂隊到他們去年的任課老師、現在的核心課同班同學、未來的理想等等,應有盡有。要在十分鐘內完成這看似簡單的問答題,還得一邊豎起耳朵聽她在那擺活這學期的課程描述寫作要求,真不比那“百萬字”的家庭作業輕鬆到哪去。這可是現來現的,儘管問題本身大都略知一二,但那些人名、曲名、電視節目名稱等的拼寫怎麼看都別彆扭扭,平時依賴慣了電腦上的“拼寫檢查拐杖”,這會兒離開它走不了路了。慚愧呀! 轉悠了一圈又回到了主教室去趕當晚的最後一節課 -- 世界歷史。老師在台上無精打采,絮絮叨叨他的教學大綱、評分規則、學校的新網址網頁,家長們在台下大眼瞪小眼,六、七節課下來,這類似的東西已經聽了好幾遍了,很難再有興趣。教室里的空氣有點沉悶。 高音喇叭響起,感謝家長們的配合,提醒第二天是學校的照相日。晚安! 這壓縮版的中學一天到此結束,體驗了女兒一天六、七門課學習的緊張與勞累。所以女兒回家想打遊戲、上網聊天、看電視,我完全理解。玩吧,玩得開心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