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看完馮小剛導演的電影[唐山大地震]後,真是百感交集。這個片子出來很久了,我一直沒有看,主要是不想面對過去,而引起不必要的傷感。在整個影片的觀看的過程中,我不止一次情不自禁的熱淚盈眶。是否真像別人說的那樣,人到了一定的年齡感情就會變的脆弱了呢? 也許是,但我想讓人動情的因果與一個人的經歷也是密切相關的。觸景生情,同病相憐,也是其中的一個重要的因素。
1976年,我十五歲,是劉胡蘭犧牲的年齡。劉一直是我心中的榜樣,在聽過她的故事後,我就暗暗的下決心,我要向她那樣在敵人面前視死如歸,那時我才7歲,上小學一年級。
1976是讓我充滿恐懼和困惑的一年,在經歷了許多對每個中國人來說都是天的大事件後。我才從真正意義上認識到什麼是死亡,懂得面對死亡不能只靠豪言壯語。它給人們帶來的也不止是一時一刻的災難,那種看不見的折磨和心靈上的創傷,所留下的陰影是多少年甚至一輩子都是揮不去的。
7月28日凌晨,河北唐山、豐南一帶突然發生7.8級強地震,唐山被夷為一片廢墟,死亡24.2萬人,重傷16.4萬餘人,輕傷不計其數,是繼孟加拉過1970年11月14日颶風死亡30萬人之後世界最大的災難。那年文革還沒有結束,父親的問題也沒有得到徹底解決,我們家隨父親在他下放的部隊裡還沒有回到省城。這個中等城市離唐山不遠,餘震還讓我驚魂未定,那種站不住,也跑不動的感覺帶來的恐懼感還時刻折磨着我。
那時,軍人家屬們都被集中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住進了臨時搭建的簡易地震棚中。所謂地震棚,就是用兩張單人床,橫立起來,在上面鋪上板子,油氈紙朔料布什麼的,在壓上些磚頭。幾床垂下來的被褥就是臨時的門,而在地下墊些甘草,再放一層褥子就好了。我是家中建地震棚的主力,所有材料幾乎都是我找來的。地震棚建好後,白天趁大人們不在時,我經常和一個發小鑽進地震棚里背唐詩,用鉛筆畫心中的英雄人物,如趙雲,關羽,張飛等。在那裡我們一住就是一個多月,那時天已經開始冷了,因此我們從來沒有脫過衣服,睡覺前用滴溜瓶子灌滿開水作取暖用,全家人擠在一起,苦中有樂。
大地震發生後不久,院裡陸續收留了400多名唐山大地震的倖存者。他們都被安排在臨時搭起的簡易地震棚里,當然比我們住的正規,也好看的多。當時,除了有醫護人員照顧外,我們孩子們也組成了一隻慰問團。那時的學生根本沒有什麼家庭作業,放學後,我們就組織起來去照顧那些在地震中殘疾的人們。此前由醫護人員對我們進行了簡單的培訓,其內容主要是不要刺激他們和一些簡單的衛生常識。端屎端尿,餵水餵飯是我們最常做的事情。當時我們每個人都覺得很光榮,可我們都還是孩子,從沒有照顧過別人,但我們每個人都非常盡心盡力。
在護理他們的過程中我發現有兩個明顯的特點:
1。他們來時無論男女都是光着身子,是我們幫助他們換上了清一色的新軍裝,當然沒有內衣內褲。
2。他們精神都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總是哭,要不就一句話也不說。
在給他們穿衣服時,我們費了很大的勁,不能碰到創面不說,還有許多人根本不配合。其中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一條腿被截了肢。我從來沒有看到她笑過,哭過。而且還經常驚恐的用被子把自己的頭蒙起來。我們想盡辦法讓他們快樂起來,但我們能力真的很有限。
9月9日零時10分,毛澤東主席久病不治,離開我們;共和國的幾位主要開創者,竟然都在同一年先後去世,這真是古往今來難得一見的巧合。老百姓接二連三的聽着哀樂,扎着白花,心懷恐懼,而我總是有一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我想無論你的政治觀點如何,1976年在每個中國人心裡都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大地震。
平時我們班上有幾個非常調皮的同學,我從來沒有看過他們正經的的時候。但在毛主席逝世時,他們仿佛突然長大了,懂事了。在弔唁過程中都表現的出奇的好,守紀律,不鬧事。開追悼會那天,我們從學校集合出發,走了近一個半小時的路程來到烈士陵園,那天全市的中小學師生們都集中在這裡了。我記得那天天氣很熱,我們站成整齊的隊形等候在那裡。大家都很自覺,沒有誰在底下說話,更沒有調皮搗亂的。當時任國家第一副主席的王洪文喊三鞠躬時,人們的悲傷到了極點。他每喊完一次就有一些學生跌倒在地上,也許是中暑,也許是太疲勞,也許是心情太悲哀,也許都是。
如果把某一個年份作為歷史的切面,以此觀察中國社會的巨大變遷,那麼,1976年無疑是最值得選擇的。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大事,概括說來就是“天崩地裂,驚心動魄”。1月8日,周恩來總理在經歷了長期病痛折磨以後,闔然長逝;7月6日,朱德委員長以90歲高齡與世長辭;9月9日零時10分,毛澤東主席久病不治,離開我們;
3月8日下午,吉林發生極為罕見的隕石雨。隕石在離地面19公里左右的空中爆炸,3000多塊碎石散落在永吉縣境內,其中最大的隕石重1770千克,比美國1948年2月發現的“諾頓”隕石還要大,成為“世界隕石之最”。
5月29日,雲南西部先後發生兩次強烈地震。第一次震級為7.3級,第二次震級為7.4級,9個縣遭到損失,人員死亡98人,重傷451人,輕傷1991人,房屋倒塌和損壞42萬間。
兩個月以後的7月28日凌晨,河北唐山、豐南一帶突然發生7.8級強地震。
1976年10月,“四人幫”被一舉粉碎,幾百萬群眾又一次湧向天安門廣場,歡欣鼓舞迎接“第二次解放”。
有時身上的疾病恢復了,但心理的創傷卻很難復原,但願時間可以像人們說的那樣沖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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