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轮过江段的两边是卢浦大桥和南浦大桥,江面开阔,南浦大桥方向可以清晰地看到环球金融中心等高大建筑。 没有记时间,印象中不过十几分钟就渡了江。 过江后穿过一个修竹挺立、钟灵毓秀的庭园,越过宽阔的世博大道,迎面就是肥大的称为“紫蚕”的日本馆,据说这是一个可以最大限度利用光、水、和空气的高科技展馆,在我眼里,这个“紫蚕”更像个粉色大甲虫。 作为只求半瞥的我是绝对无缘日本馆的,因为响彻广场的广播里说进日本馆要排6个小时队! 日本馆的紧邻是外墙满 饰竹子的越南馆,想想我如今是自美国而来,再想想当年越南抗美时曾在陷坑里安插竹签,还是别去了。 越南馆过去是韩国馆,人太多,等不起;再过去是沙特馆,早知道那是最吸引人的馆,不可能;印度馆? 让我想起当年的老印同学们,算了;尼泊尔馆?没劲。 眼睛朝对过儿望去,哈萨克斯坦馆,嗯,中亚国家,以前关心不多,还留有一丝神秘,门前有人等,但远比日本馆前少,过去一问,等待时间约一小时,行。 过往出外旅游找食吃的经验,越是人多的饭馆越可能物美价廉。 虽然来世博只求半瞥,但也还是想有几分收获。 这个要等一小时的馆虽然不是绝佳,但相比那些无人问津的场馆必然有几分精彩。 另外等待既然是参观世博的常态,完全不等也似乎有悖半瞥的宗旨。豁出来了,等! 其实这个等待的过程不是很辛苦,太阳虽然仍有威力,但排队有遮阳的棚子,支撑棚子的柱子上每隔几根就装有一具电风扇给人们带来丝丝凉意,棚子最顶头还立着两台硕大的冷风机。 排队时听周围来自各地甚至各国的人的交流也是很有意思的经历,我的位置紧前面是一对异国恋人,男孩子是国人,女孩则是位金发女郎,两人一直在窃窃私语,女孩更是不时凑到男孩脸上狼吻一口。 他们再前面是五六个来自某个英语国家的年轻游客,喋喋不休地谈论自己在中国旅游的经历。其他则是来自各地的国人,操着各地方音,多是在讲述已经去过哪些馆,还准备去哪些馆。 排队时我注意到他们不少人手中拿着类似护照的东西,却往往一人手里就有颜色不同的好几本儿。 询问之下,原来是所谓世博护照,用来收集各展馆纪念印章,其大小样式类似普通护照。原来按世博会惯例,每个国家馆内都备有象征各自国家的图章,参观者持世博护照每到一“国”,就可盖一个章,世博会结束后,该护照就成为可资收藏的世博纪念品。 人是分成一拨拨放进展馆的,守在门口的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士认真的点验着人数,到了规定数目就停入,但是她似乎脑筋很死板,居然会把一家人拆散,哪怕只多一个人。 于是排在我前面的外国人看不过去,开始善意地领着群众起哄,死板女士则解释说这是展馆的规定,到数目就停,没有例外,但是最后拗不过众“怒”,终于放那孤零零掉在后面的人进去同家人团圆,于是大家一片掌声。 就要过中秋了,这点善事还是该做的嘛。 直到她开口说话,露出明显的外国口音,我才意识到死板女士竟然不是国人,而是从哈萨克斯坦来的参展人员,然而她实在就是国人的长相,其他在展馆工作的哈萨克斯坦人也莫无不同。 快轮到我时,死板女士把我前面的外国人都让了进去,恰恰就从我这里截止,也许我真是太乡下、太土气了吧。 正等着呢,死板女士把遮阳棚边上的红色软绳掀起,一位显得很年轻健壮的男士坐在一乘轮椅里,由一位同样显得年轻健壮的女士推着,顺着我面前的通道不经等待来到门前。 哦,原来这就是著名的绿色通道。 夏天儿子也曾用轮椅推着86岁的外公来过世博,用过绿色通道。 我回来的第一天晚上曾陪孩子的外公外婆去外滩散步,外公这一年真的显老了,最明显的就是他走不多远就必须休息,来世博参观,他真是必须用轮椅了。 不过眼前轮椅里的男青年无论如何不会让人联想到轮椅,还有后来在广场上见到的多个乘轮椅的人,他们的年轻和健硕都似乎完全与轮椅联系不上。 然而他们毕竟出现在那里,这其中的究竟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不过在我傍晚回到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亲眼看见这样一幕:一位轮椅客从轮椅上毫不迟疑地站起身来,把轮椅一折,既不瘸也不拐,完全不用自己“助手”的帮助就拎着轮椅上了公交车。 哈萨克斯坦馆主要分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一些介绍哈国的图片和模型,其中比较有意思的是一个打在墙上的投影,投影中在哈国首都阿斯塔纳市容的上空有只飞翔的金鹰,站在投影前的游客可以挥动双臂指挥金鹰朝城市上空漂浮的气球飞行,撞上的气球越多积分越高。哈萨克斯坦人喜欢鹰,有用金鹰捕猎的传统,一只训练有素的金鹰,价钱抵得上一匹好马。 第二部分是介绍哈国今昔的四维电影。 这部10分钟的四维影片主要带观众身临其境地随着骆驼商队跋山涉水,体验漫长而艰难的“丝绸之路”。所谓四维电影,就是传统的需要带眼镜看的三维电影加上让看电影的人坐在可以左右上下运动的椅子里,使他们可以体验电影里表现出的跑动跳跃飞翔等动态。因为我贪看前面的展品,等我进入影院时,动态椅子已经没有了,只能站在一边看。 不过也幸亏没有了,我以前在佛罗里达的迪斯尼乐园看类似的四维电影曾有很痛苦的经历,那是一个表现星际追踪的片子,椅子随着影片里的飞船剧烈运动,没几下就把我晕得七荤八素,发誓今后再也不去看四维电影了。 这让我想起憨豆先生的“特异功能”:他居然能在被他加速了的这种四维电影的动动椅里睡觉! 哈国的冬天寒冷非常,最低气温达零下40℃以下。展馆的下一个部分是个把温度控制得很低的展室,展室里的哈国工作人员身着民族特色的冬装,里面的设置表现出哈国冬天的冰天雪地,在彩灯下发出了如梦似幻的光彩。 展馆的最后部分是纪念品商店,没有仔细看,反正总是那些玲珑满目的小纪念品吧。 哈萨克斯坦馆的紧邻是乌兹别克斯坦馆,没什么人排队,既来之则安之,也进去溜一眼。 参观的人不多确不是好兆头,看了一圈儿,如今回想起来,竟然没有什么印象。 出来见到一群人围成一圈,缠头、白袍、红马甲,人手一根棍子正在劲舞,舞得不甚齐,像是部族聚会上的即兴舞蹈,但走出的舞步有很独特的韵味儿,耐看。 接下来去哪儿呢? 远处可望到那高高耸起像红色积木条儿堆积而成的硕大的中国馆,它如此之巨大,以至于似乎在世博园里无所不在,很让人想起近日中国之于世界。 听说那是个很有看头的馆,不过据说排队的人山人海,而且世博后不会拆,以后吧。 越过中国馆是欧洲区,应该挺有意思,但是欧洲去过,又限于半瞥的时间,算了。 乌兹别克斯坦馆后面有朝鲜馆和伊朗馆,咳咳,这个不如合起来叫反美馆,不看,有我骂骂美国就算了,哪里有他们的份儿? 顺着那后面一排向前则有黎巴嫩、摩洛哥、卡塔尔和阿联酋馆。 黎巴嫩太小,还总打仗,绕过去。 卡塔尔! 这不是刚刚被评选为世界人均GDP最高的富裕国家吗? 这个得进去开开眼界。 卡塔尔馆有着土色的外墙,设计成让支撑的椽子头露出来的传统方式,还布满了卡塔尔特色的艺术图案。美国来的游客也许会由此想起美国西部新墨西哥州随处可见的印第安式的贝勃罗(Pueblo)建筑,但是这个设计的本意大概是模拟卡塔尔的标志性建筑——巴尔赞塔,那个曾是太阴历观测平台同时也是采珠人和渔民归来的信号塔的建筑。 馆里讲述了卡塔尔如何由靠出口珍珠为生发展成一个石油美元涌流的国家的历程,这里有趣味测试站、有贝都印人的帐篷、有特色手工艺品和互动视频等,以展现卡塔尔如何利用绿色科技和现代化概念来构想一个可持续发展的未来城市。 但是这里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还是卡塔尔人。 在一个模拟过去原始条件的棚子里昏黄的灯光下,一位全身裹了黑色伊斯兰服饰的妇人正在现场手工编织挂毯。 展馆另一处排了长长的队,原来这里 有位同样身裹黑袍的卡塔尔年轻女馆员在为游客的手腕做纹身,当然是那种一次性的,且只限女性。 展馆出口处,一位身着洁白齐整长袍的卡塔尔男馆员正在一丝不苟地为游客们的世博护照上加盖签证。 说“洁白”,是那种无暇的洁,那种晃眼的白,说“齐整”,是那种熨得平整非常、没有一丝不该有的褶子的齐整,真的怀疑这袍子只穿一次就得扔掉呢。 从卡塔尔馆向前是阿联酋馆,金灿灿像沙漠中层叠起伏的沙丘的屋顶,再取名为“沙丘”倒让人觉得有些多余了。据说该馆是世博园里最吸引人的馆之一,据说里面有位馆员是酋长国的公主,还据说馆的主题是如今世人皆关心的环保,但是3、4个小时的等待让我却步。 对了,阿联酋馆使用的材料是可循环利用的环保建材,世博结束后,该馆会被全部拆卸打包回家,用来在阿布扎比萨迪亚特岛建一个文化中心,今次不去,以后还有机会,倒是馆前广场上红绿白黑四色的彩马很抢眼球,此时已近黄昏,阳光斜射在“沙丘”和几匹健马上,一切都显得那样和谐。 从阿联酋馆前折回,信步来到摩洛哥馆前,方方正正的楼宇周围遍植高大的枣椰树,伊斯兰风格的拱门和廊柱,手工马赛克装饰的白色外墙和门窗裹在夕阳的金色里,这一切让我有置身异域的错觉。 金色的阳光意味着天色已晚,该打回票了。 顺着摩洛哥馆旁的楼梯走上高架路桥,正前方面对的又是顶大底小,在夕阳下似乎闪动着红光的中国馆,不觉想起中国历史悠久的文化。 那悠久可以是一个民族的骄傲,却也可以是她的包袱,全看怎样继承发扬了。 终于回到渡轮上时,世博园区和邻接市区的灯火已经通明,回望浦东,完全西式、被灯光照成上灰下白、像太空船似的世博文化中心和充满中国元素的红彤彤的中国馆遥相呼应,看浦西,一座通体镶满霓虹灯的高大椭圆形建筑正打出一串汉字,我从背包里取出相机,调好光圈和ISO值,在按下快门的刹那,霓虹灯恰巧打出一个巨大的“富”字。世博不可谓不成功,其富丽堂皇把今日中国物质上的相对富裕表现得淋漓至尽,然而物质上的富裕就是应有的全部吗? 真巧,那个不为当局所欣赏的奖项今年奖给了一个很不被当局喜欢的国人,恰当这篇文字完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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