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 Halloween 的日子,不知道小舅的亡灵飘荡到何处,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亲人的挂念。本来应该先写小舅,可要写的多,无瑕顾及,就先写从未见过,而将来也不一定会见到的大舅。 我今年五月初抵达广西田东平马(田东的城关镇)时,自己对病情并不知晓的小舅已经被切除了对于喉癌晚期患者并无治疗意义的喉头,只能笔谈了。亲戚们有时想告知失去联系的大舅,一时无法入手,我觉得这么久了,何必一找大舅,就是伤心事呢?是否罢了。 八月初,小舅的病情恶化,姐姐、姐夫带了在西安交大学计算机的女儿专程去田东最后看望临终住在家里的小舅,此时的小舅,应该是癌细胞全身转移,经常痛苦地咬紧牙关,令人难以卒看。但亲友估计的最后深刻却迟迟不至,似心有牵挂,难以瞑目。后来大家不得不问弥留的小舅,是不是还牵挂着你那位兄长,总算得到了肯定的表示。大表哥几个只好找出各种信息来恢复与大舅的联系,通过公安这类的先找到了大舅后来在嘉峪关的家庭住址,和社区的联系电话。八月十日晚,小舅终于没有抗过癌魔,离开了尘世,这时大表哥他们也总算通过现在福建的表弟找到了据说做石油生意的大舅。消息的突兀,已经令他无法仓促赶回,他表示2011年春节,将带妻子和儿女(我叫表弟、表妹)回平马,看望年老的母亲和乡亲们。 大舅是母亲的弟弟,出生于1944年。1962年,困守台湾蒋匪帮叫嚣“反攻大陆”,在读无线电专业的大舅激于义愤,毅然报名,缀学参军,用记者语言可能叫投笔从戎。热爱军队,头脑聪明、能干的大舅在部队进步很快,前程似锦。但母亲家人大约有性格刚烈的家族遗传病,毛主席发动的“文化大革命”的混乱和荒唐刺激了他,让他不顾部队的一再挽留,执意脱下军装转业,到了甘肃酒泉地区物资局。我母亲曾经替他惋惜,他说文革初期军队受到冲击时,毛主席的指示是军队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作为血性的武装军人,怎么能忍受如此的侮辱? 当年阴错阳差,我没有以军事指挥为专业,而我的高三同学有4个去了陆军学院学军事指挥。后来89年“六四”事件时,我曾说,如果我去了陆军学院,又碰巧去了戒严部队,那种对军队乱哄哄的冲击,以我的性格,可能我根本等不到可以开枪的指令,就忍不住开枪自卫了。军队作为国家力量的支柱,其尊严神圣不可侵犯。我不管什么政治观点,在政治动乱时对军队行动的一些阻碍可以一定程度地理解和接受,但对军人本人的侵犯和侮辱绝对不能容忍。 小舅因我在田东呆的时间不长,故提前从百色的右江医学院附属医院提前出院,以能吃我俩有生在一起的最后的晚餐。性格豪爽,为人类似宋江的小舅这次只在门前院子里宴请了两桌亲友。前述的大表哥是大舅妈(这是他们家族的统一排法)的儿子,他参加过对越作战,现在每年可以拿政府安慰的60元奖励,他叫大舅为三叔,小舅则在家族里也是末位,故叫小叔,按他的说法,他从母亲那边又可以用另外的叫法,以前我有时笑笑说毛主席喜欢亲上加亲,后来发现自己家也有,就不好意思再提了。 有些醉意的大表哥还是提起了大舅:“我只是小时候见过一次三叔,那次他从部队回来,惟一留下印象的是晚上带我们去打鸟。枪法真准啊,每枪一响只看见鸟掉,没有放空的。” 也许这是猎户家的遗传吧,小舅后来一次就打了80只麻雀。我说:“那也还好,至少见过。我和姐姐至今还没有见过大舅他老人家呢!”。 上世纪80年代,小舅要在右江搞运输生意,自造1条60吨的货船,计划经济时代,到处买不到所需的钢材,最后只能依靠当时作地区物资局长的大舅,便带了小舅妈去了甘肃。因大舅家里有小口径步枪、猎枪等,小舅便到祁连山里去打猎。大舅妈家人在兰州,父亲是老红军,可能有些高干子女的优越,谈不上冷淡,但和小舅妈这样的乡下人可能共同话题不多。后来我与媳妇和年幼的女儿到西安,因联系不上大舅,便放弃了继续西行的念头。 小时候,母亲让我给远走甘肃的大舅写家信。小学三年级后,父母就把往外写家信的任务布置给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哥或姐写。给大舅的信寄出很久也没有回信,弄得我妈产生误解,很生大舅的气,不再联系。我总觉得这很容易冤枉人,大舅毕竟经常在外公务。我上大学时,独自给大舅再写信,大舅说他从来没有见过我小时候写的信, 小舅弄好钢材回去不久,大舅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再度冲动,弃官不做,下海经商了。大舅与当今中国的领导人胡锦涛、温家宝是同龄人,且原来同在西北的甘肃工作,原来的职级差不多,大舅还是所谓的肥缺部门,胡、温则是土里土气的水利和地质部门,有意思。 2010年10月31日05时23分17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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