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大米也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米了,而每年秋天的新米,吃起來更是滿口清香。每到新米下來,飯店和賣米的商店都會貼出畫着金黃稻禾的廣告,上面用大字寫着:“新米到了!” 最近,身患白血病的前千葉大學留學生劉學東給我講了一個有關新米的故事,在電話機里,我聽到了他泊泊的淚水在晶瑩地墜落。 劉學東說他有一個五十多歲的日本病友叫筱崎榮行,和他一樣患的也是白血病,一起住院時,他對劉學東非常照顧,總為劉學東買一些飲料什麼的。在劉學東過意不去的時候,他就對劉學東說:你是學生,很苦的,我有保險,住院每天還可以得到兩萬多元。 筱崎的家鄉是大米的著名產地千葉的東金,每當新米下來,他都要送給劉學東十公斤,讓他和日本人一起分享醇厚的清香和豐收的喜悅。他們都知道得了這種病來日不會很長,但他們都說,由於彼此間的友誼,他們活得很開心。 筱崎去年六月出院了,但是今年一月病情惡化,他又住進了醫院,這時他的病狀已進入了危篤期,藥物已經不起作用了。七月二十日,劉學東攜夫人陸新紅去看望他,當他聽說陸新紅也身患絕症時,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的筱崎對陸新紅說: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到了天堂我會拜託上帝照顧你的。 八月二日,當劉學東再去看筱崎時,他已經很虛弱了,他對守在自己身邊的姐姐說:“不久我就要去了,可姐姐你可不能忘記呀,新米下來要給留先生送新米喲。” 八月十九日,筱崎靜靜地離開了人世,在彌留之際,他用極微弱的聲音對劉學東所說的最後的一句話,是用中國語說了聲“謝謝”。 九月十二日,劉學東和陸新紅接到了筱崎的姐姐寄來的新米和一封短信,信中說:弟弟住院時,多虧你們照顧他了,送上一點新米,小小的一點兒心意…… 在中秋圓月如水的清輝中,散發着稻禾的清香的新米中,流進了劉學東和陸新紅泊泊的淚水。 筱崎靜靜地走了,他最大的遺憾是沒親手把今年的新米送到劉學東和陸新紅的手中,然而他那比新米更清醇的友情,那令無情的死也無法斷絕的友情,永遠綿綿不斷地留在了劉學東和陸新紅的心中,讓人感到生也不孤獨,死也不孤獨…… 劉學東在電話里哽咽着對我說:“請你在文章里替我說一聲:謝謝,謝謝……” 我多想把這美好的聲音傳達給你,儘管我們是從未謀面的異國人,但我知道,你聽得懂,也聽得見啊,筱崎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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