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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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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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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人生百味,尝酸甜苦辣(散文联袂)
   

品人生百味,尝酸甜苦辣———散文联袂             

 

大可楼

 

关采芹

 

    成都人爱坐茶馆,每条街上至少有那么两三家,从早到晚,生意总是兴隆。就是在抗战的非常时期,也有许多有闲人川流不息地进进出出。堂倌提着长嘴大铜壶穿梭于茶座间,拖长了嗓音喊着“来——罗——!”殷勤地为来客沏上溢着茉莉花香的盖碗茶。大可楼就是和这种茶馆相同又有别的一家。

    这座茶楼在提督西街中段,和位于太平街口的“中国艺术剧院”相对。中剧是四十年代成都仅有的两个话剧团体之一,演员都爱到这里的楼上来坐坐,也可以说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文艺沙龙”。而在别的茶馆里这种情况是少有的,这也就是它有别于其他茶馆之处了。

    要说演员爱坐茶馆,不如说除此之外实在没别的地方好去。剧院除了演出场地外,所谓的宿舍,不过是剧场楼上几间用芦席隔开的“块块”,大点的住单身汉,小点的住夫妻俩。除非是自己有家的,台柱演员、导演、剧务主任无一例外。睡的是铺稻草的木板床,唯一的家具是一张一摇三晃的条桌。自然而然,大家就把这泡上一碗茶能呆老半天的茶馆当成休息娱乐,摆龙门阵和阅读的好去处了。常常是吃过了稀饭加咸菜的早餐后,就三三两两的到这儿来挑个靠窗口的茶桌坐下,以一碗茶一包花生米来消消停停地松弛一下夜晚在舞台上绷紧的神经,再迎接下午又要排练的新戏。大家高谈阔论中外的戏剧,同行同业的演出,也悄悄传递着演员间的桃色新闻;有的人围坐打扑克,一边哼着流行曲;勤奋点的青年演员则坐到一边去读剧本,啃“斯坦尼”。堂倌对这些熟客也格外关照,任随他们坐多久。

    我有幸成为这个团体中的一员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九四七年暑假我从任教的灌县回成都,那时刚结婚不久,丈夫在南京自动脱离国民党空军部队躲避在成都乡下没有职业,正值剧院招考演职人员,他被录用搞美工。这份工作待遇虽然不高,(除给低微的工资外管三顿饭)但院长侯枫是全国著名的戏剧活动家,(注1)而且演出过《升官图》、《裙带风》、《上海屋檐下》等优秀剧目,当时颇有声誉,所以在这里工作虽然清苦点却觉得很有意义。我假期进城到剧院来玩,那时他们正排演杨村彬写的大型历史剧《清宫外史》第三部《光绪亲政记》,差个宫女“长寿”的扮演者(慈禧太后两个贴身宫女之一),导演肖锡荃(注2)认为我还可以,要我试试。我素来喜爱话剧,对上舞台跃跃欲试,就一口应承下来。虽然我也知道专业剧团不比业余,扮演个小角色也不容易,我又没有舞台经验,万一上演时怯场出了差错,那岂不是把人家一台戏都砸了吗?可我那时年轻气盛,对自己充满信心,接过本子就一头扎了进去,在大可楼边读边琢磨,找感觉,练声调,背台词。经过这样刻苦努力,排演时很快就能丢开本子,进入角色了。演出时从容自如,特别是最后一场,宫女长寿独立于空寂的舞台上,茫然地注视前方,在低沉的乐曲伴奏下吐出那充满复杂情感的内心独白,缓缓从舞台中央向台前移步,随之灯光渐渐暗淡,大幕徐徐垂下......此情此景,我自己也为之感动了。

    《清》剧上演后很是轰动,上座率一个多月后还居高不下。晚报记者对成功扮演光绪的刘一民追踪采访一直找到大可楼,却误把一位西装革履派头十足的茶客当成他了——大概记者认为名演员应该是那个样子吧?而那位在台上身穿龙袍光彩照人的天子在台下却衣着寒酸,毫不起眼。

    《清》剧演完后,剧院留用我当实习演员,我辞去灌县教书的工作,成为剧院的一员。继演的是李健吾根据法国作家萨都原著改编的《花信风》,我在剧中扮演一个整天带着跟班游手好闲的中年阔太太“金奶奶”。当时我二十刚刚出头,还未脱学生气,对这个角色感到很陌生,十分为难。经常和我在一起的青年演员说,大可楼里喝茶的什么人没有?你就在茶馆里留心这种女人,那可是活生生的好教材哩!一句话让我开了窍,我果真天天带上本子坐茶楼,细细观察那种类型的太太们。她们庸俗的打扮,矫情的神态举止,甚至她们如何翘着手指头夹烟卷儿,如何翘起二郎腿轻轻抖动脚尖都一一看在眼里,果然给我很多感性认识。“金奶奶”在牌桌上打麻将的俗态、跟班给她点烟以及她吸烟的动作,我都从中得益不少。

    排演《梁祝遗恨》时我已怀孕六个月,自然不能上舞台了。这段时间我很清闲,每天抱着一本《战争与和平》在大可楼里一泡就是大半天,沉浸在那无比壮阔的俄法战争的历史画卷里,对周围的人和事也都不再关心了。

    大女儿四七年底在剧院早产,怀孕期间伙食差缺乏营养,孩子出生还不足两公斤。初做父母对新生儿不知道怎么摆弄,常常手忙脚乱。一次给女儿洗澡,笨手笨脚竟打翻了澡盆,吓得我们三魂掉了两魂。当时楼下正在演出,那一踩就吱吱作响的楼板要是把水漏到观众的头上怎么得了!我们慌忙抓起手边的衣物擦地,总算老天保佑没闯下祸。

    成了三口之家,仅靠剧院的菲薄收入难以维持生计,只好另谋职业。丈夫找到重庆中央航空公司的工作后向剧院辞职,院长曾挽留我们。我那时对舞台已很有感情,从内心不愿意离开,但为了生活也无可奈何了。

 

    四十多年后重返成都,特意到提督西街去看看几经沧桑后大可楼还在不在?令人遗憾的是那里已是旧貌换新颜,全无昔日踪影,太平街口的中国艺术剧院早不复存在了。据说解放后侯枫调任北京,演员们成为新组建的四川人艺的基本演员,中剧光荣地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我不由得想,悠悠岁月流淌了近半个世纪,那时舞台上的风云人物,如今即使健在,也一定龙钟老态难现当年风采了。不过,大可楼在我脑海中永远是那么一个令人愉快的好去处,我在中剧那清苦而又充满乐趣的短暂演艺生涯,也令人难以忘怀。甚至,耳际仍不时响起琴师在幕后为《清》剧伴奏的《病中吟》那凄婉的二胡乐声......

 

1:侯枫,一九二六年入党,抗战初是三厅抗敌演剧队队长,解放后任北京青艺研究室副主任,广西、广东剧协副主席等职,有大量戏剧理论等创作,一九八一年病逝。(摘自《中国文学家词典》)

2肖锡荃导演的话剧《克里姆林宫的钟声》建国十周年进京会演获奖。(见报)

 

 一九九五年三月十日

 

 

炉边思火

 

关采芹

 

一个冬日的晚上,凛冽的北风敲打着窗檩,我独自坐在火炉前,烧得正旺的木炭吐着红红的火舌,很快驱散了室内的寒气,不一会周身就烤得暖酥酥的了。满足之余,自然而然地想到人和火的无比亲密关系。难怪文学家、诗人笔下有种种关于火的优美描述和神奇传说了。如安徒生笔下那个快冻僵的小女孩,在她擦亮的一根根火柴的微光中,带着梦幻的幸福在除夕夜含笑死去。作者将深深的爱和同情注入神奇的小火焰里,用它来抚慰受苦的心灵。和这种凄美相反,普罗米修斯违背宙斯禁令盗天火给人间,不惧身受恶鹰嘬食肝脏的酷刑,这种造福人类的献身精神又是何等壮美。而我国远古神话是燧氏学习啄木鸟以燧石钻木取火。这火不是天赐的,是人类自己辛劳智慧的结果,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当然又胜前者一筹了。这些关于火的美丽故事流传至今,不正说明人们对火的深厚感情么!

我这样遐想的时候,脑海中不禁闪现出各种火光:灯火、烛火、灶火、渔火、萤火、篝火……每种火光都是那么明亮,温暖;但其中有几种火格外能牵动我的心弦。且不说那夏夜一闪一闪的小小萤火曾给童年的我带来多少情趣和幻想,只说那灯火吧,也有难以淡忘的回忆,二,三十年代,普遍点煤油灯,幼小的我却因打翻了一盏煤油灯只得摸黑而挨过打。我更忘不了那盏点灯草的菜油灯,那是抗日战争时期在四川上流亡中学,生活艰苦得学校每月只能发少量的菜油给学生照明,上晚自习两人共一盏小油灯,还要掐掉一根灯草,为的是能省下点灯的油炒碗饭吃!

窗外北风吹得更猛烈了,我拨动一下炭火,抖掉白色的灰烬,木炭又红欢了,煨在炉边的咖啡发出滋滋的响声,室内弥漫着香味,我感受着冬夜的宁静温馨。思绪也分外活跃,径自飞向我下放时座落在山脚下的小茅屋,那是我和二位女同志临时组成的“家”,也是这么冷的一个晚上,我们收工回来,用那不太干的柴草点灶,火烧不好,弄得满屋是烟,正发愁这顿饭什么时候吃到口,好心的邻居婆婆送来一篮子松果,刚放进灶里,顿时就劈劈啪啪燃烧起来,发出一连串蓝紫色略带金红的火焰,我从来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火光,不觉为之神往——可惜这种美妙的火光回城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跳跃的思绪又将松果的灶火转换为竹枝的篝火。篝火在小河边燃烧,那是一群青年学生为庆祝建校五周年而点燃的,火焰窜得真高啊,映红了河水,映红了沙滩,映红了一张张青春的面庞,大家围着篝火唱啊,跳啊……庆幸在国破家亡中,还有学校收留我们,啊,这景象恍如昨日……

“火!”,“火!”街上人声嘈杂,我倏地跳起来推窗一看,原来是街心小花园墙脚边一堆枯叶被行人随手乱扔的烟蒂引燃,顺着风势火头又窜到葡萄架上烧着了干枯的葡萄藤,霎时火光大作,幸好四周空旷,很快被附近的人提水浇熄。重新坐下来我心头还扑扑直跳,适才关于火的种种美好情思一扫而光,转而想到火的灾害上去,如一九四九年重庆那场惨绝人寰的九·五大火;八十年代末大兴安岭那场损失重大的森林山火,前不久武汉汉江边那艘烈焰滚滚映红江水的油驳失火……火神发起脾气来真是非同小可!他会由天使一变而为君,把一切置于死亡毁灭的脚下……然而认真寻思,这能说是火之过么?善与恶,美与丑,利与弊不都是人之所为?任何事物,若是人们违反了它的规律,逾越了它的极限,都会走向反面,岂火如是哉!

在四周沉寂中我感到背后有丝丝寒意,低头一看,原来炉火只剩下一点余烬,它已忠实地完成了使命,而我也打起哈欠昏昏欲睡了。

199659

 

家有黠鼠

 

关采芹

 

据说老鼠的智商很高,确实不假。我与鼠们斗争近十年的经验,足以证实这一点。

原先我家住在珞珈山街民航宿舍,因为是老房子,空间大,角落多,正是鼠们最佳的活动场地。后来有些住户搬到新宿舍去了,空房子增多,老鼠的活动空间更为大了,它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往来如穿梭,夜晚上蹿下跳扰得你不能安睡。我用鼠药不行,用鼠笼、鼠夹均不奏效。原来它们会权衡利害,知道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什么地方的东西能碰,什么地方的东西碰不得,即使再有诱惑力,馋得流口水,它也能克制自己不去沾惹以免遭杀身之祸,这比有的“人”还强,这些人私欲膨胀贪图非分之财最终掉了脑袋。

后来粘鼠板这玩意儿面世了,我赶紧买来一块试试,放一块食物在老鼠出没的路线上。这新武器果然灵验,连着粘住三只老鼠,这可能是它们缺乏经验丧失了警惕。不过鼠类信息传播快,好像它们也会上英特尔网呢,同类吃了亏马上网上发布内参别再受骗上当,这也比有的“人”强,他们不听告诫硬是要去动那块不属于自己的“奶酪”,其后果可想而知。

粘鼠板也不起作用了,万般无奈只好借一只猫来以一物降一物,借助猫的威力老鼠的猖狂收敛了许多,有几只还丧生在猫的利爪之下,这也说明生态平衡的必要。

前两年搬到武汉广场背后的汽配宿舍,住在五楼,本以为这回可以远离鼠患了,殊不知很快又发现老鼠光临寒舍,因为地处闹市,一楼餐馆林立,后边又是个垃圾集散地,这不正好是鼠类繁衍生息的乐园吗!虽住五楼也挡不住它们往上爬。我深受鼠害绝不容忍它们来此“定居”,于是再次和鼠斗法,我知道老鼠越来越精,用常规是制不了它们的,改用隐蔽战术设下陷阱诱它误入粘鼠板,如此两次获胜粘住两只安静了几天。可是天热起来门窗不能紧闭,于是外面的老鼠又乘虚而入而且更为猖獗,咬断了电线让我们电灯不能开,空调不能用,不断请人来修,后来发现放在茶几上的桃子被啃掉一大块,知道老鼠对桃子特别感兴趣,就以桃为饵,睡前在两块粘鼠板之间放上一枚又红又大的水蜜桃,心想这回它无论从哪个方向来吃都逃脱不掉了。可是失败的是我,早上一看那桃子好生生地在原地纹丝未动,如是一连三个夜晚。唉,狡黠的鼠呀,我真的佩服你们能有这么强的观察力和自控力了!看来,只有期待“清洁武汉,美化家园”的春风真正吹到我们这块“清洁背后不清洁。美化背后是丑化”的死角来,彻底改善环境,铲除鼠类的繁衍地,我才不会这么累地和它们斗下去。况且,我再怎么努力也很难斗过这些黠鼠们呀!

 

2003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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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 烟 宣 言

                             郭小宁

 

要说抽烟,我可以算得上是一个老烟民。开始抽烟的时间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具体说就是1968年,我19岁的时候。

1968年,我当兵来到旅顺。部队是海军工程兵,工作很辛苦,加上部队当兵的多为农村来的,多有抽烟的习惯;特别是东北农村连大姑娘都抽烟,更不用说小伙子了。所以,周围的环境就是个抽烟的环境,很难抗拒住对抽烟的好奇和诱惑。

第一次抽的是东北兵从家乡带来的一种叫“蛤蟆头子”的烟叶卷的烟。东北人抽烟都是自备一个布缝的小烟口袋,有的上面还绣着花,再就是用报纸边裁成的一张张小纸条,每次抽烟就拿出一张小纸条,中间放一撮碎烟叶,卷成喇叭筒子,舔一点口水粘住就可以抽了。

“蛤蟆头子”的烟叶很冲,劲很大。我第一次抽就醉烟了,那个难受劲无法形容:脸色苍白,天旋地转,恶心想吐,直冒虚汗,躺在床上不想动。第二次,第三次就好了。

有人说“无聊才读书”,其实无聊也抽烟。你想一想,部队的生活单调、枯燥、乏味、劳动强度又大,闲下来或劳累时不抽烟又有什么事情可做呢?!

其实我的烟瘾不算太大,时抽时不抽,在部队时抽得多一些,复员回来后有段时间没有抽,后来又把它捡起来了。主要原因是三不知几个同事、朋友、战友聚在一起,其中有人抽烟,就递给你一支,你说我现在不抽了,他就说,戒个什么烟,抽一支吧。你接过来点上。时间一长,不可能专门抽“伸手牌”的烟,就又开始买烟,抽烟、撒烟,你来我往,久而久之,烟又抽起来了。

抽烟确实是一个很不好的嗜好,百害而无一利,主要的后果是咳嗽,痰多,喉咙痛。资料上说,抽烟的人患肺癌的比例高。抽烟是慢性自杀。这个道理都懂,可就是戒不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心想,我就是那没有得肺癌的百分之几十的人中间的一个吧。

抽烟确实有瘾,也可以说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有时并不是很想抽烟,一旦坐在电脑旁,或坐在电视机旁,或拿一本书看,或写点什么东西时,就觉得手里没有点上一支烟就缺少了一件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坐不安稳,不能进入状态。一旦将烟点上,心也静了,气也顺了,状态也好了。抽烟的人买别的什么东西时可能还会考虑一下买还是不买,但买烟是从来不会犹豫的。

有时也想克制不抽烟,下决心戒烟,改吃点糖果或零食什么的。结果糖吃多了,口里发苦,胃里反酸水;而一面操作电脑、看电视、看书、写东西时,一面用手剥开零食,用嘴壳瓜子,再往嘴里放,太麻烦,也很影响工作。并且注意力集中到电脑、电视、书籍、稿子上,零食吃起来就没有节制,不知不觉就吃了不少。零食不像烟不占肚子,吃多了饭也不想吃,晚上睡觉也不安稳,靠吃零食戒烟也不是个好办法。

前段时间得了感冒,口发苦,喉咙发炎,一点抽烟的兴趣都没有了,连续两个星期一根烟都没有碰。心想这是一次戒烟的好机会,就此机会把烟戒了。但感冒刚好一点,口里有点舒服了,马上又想起抽烟,终于点着了一支烟,看着一股轻烟冉冉飘起,心中无比的享受。久违了,香烟!想抽烟说明我的病好了。如果在因为生病不抽烟和不生病抽烟两者之间做一选择,我毫不犹豫选择还是抽烟。

戒烟确实很难,想起方成还是华君武画过一幅戒烟的漫画,一个人下决心戒烟,将烟斗从窗户扔下去,马上就后悔了,赶紧跑下楼将烟斗接住。烟民大多有这样的心态。

多次想戒烟,同时也跟自己留了一点余地:慢慢地戒,逐渐减少抽烟的量,最后完全戒掉,终于没有实现。有时也自己宽慰自己,我抽烟的量不算太大,一天不到一包烟,对身体的影响不会很大吧。看到一篇报道,说邓小平原来的烟瘾大得很,晚年得了病,医生劝他坚决不能抽烟,他说戒就戒掉了。还是一个毅力问题,当然更是一个要命还是要烟的生死选择。在这两者之间选择,我也会选择戒烟的。

看来,烟还是坚决要戒的,不能等到像邓小平那样命都快没有了再去戒烟。写这篇文章也算是自己的一个戒烟的宣言,但又给自己留了一点余地:手上还有几包好烟没有抽完,抽完后坚决戒烟。

于是,我在一边写这篇戒烟宣言时,一边悠然地点上一支烟,看着一股轻烟从手指间袅袅散开。

 

品诗与养性

郭小宁

 

中国文字的内涵十分丰富,形象,传神。一个字、一个词用得是否准确,意境大为不同。最有名的是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一句。传说诗人先用“又过”、“又到”、“又入”、“又满”,总觉得太呆板,没有表达出诗人对春天到来的感受,反复推敲,思索,最后用“又绿”才满意。一个“绿”字,才是最准确又最生动的抓住了春天的特点,把形容词“绿”当做动词来用,使春天来到的那种生机勃勃、万象更新景象变得鲜活起来。“春风又绿江南岸”因此也成为千古流传的名句。

转入正题,谈品诗。一个“品”字,也使读诗、看诗、背诗的过程变得更有情趣,更有内涵、更有深度。因为这个“品”,把人和诗融为一体,人在诗中,诗在人中,使诗也变得鲜活起来。

“品”诗,就需要慢慢去体味、欣赏、感受、想象、思索,最后引起共鸣,然后心情豁然开朗,精神为之一振。甚至会产生一种相见恨晚、所见略同的感慨,处于一种解读诗人的内心世界、与诗人神交的美妙境地。

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使人感受到悠闲怡然,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的美妙;贾岛的“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就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又使人体味到远离闹市的喧嚣,隐居深山的那种闲云野鹤似的飘逸潇洒、自得其乐;王维的“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立即把人们带入了大自然的怀抱,感受那深山的深邃、安宁、神秘、空旷,仿佛你此刻就在这深山密林之中,看到那穿过树林射进的一抹金色的阳光,听到那密林深处传来清脆的鸟鸣声,闻到那四周草木散发出的清新气息,进入这样的意境,你还会有什么忧愁和烦恼呢!同样意境的诗还有柳宗元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那山、那水、那人、那雪,怎能不引起你的无限遐想,又怎能不产生“身在此山中”、“人在画中游”的感受!我猜想,诗人在写这些诗的时候,心情一定是安详平和的,这些诗带给人们的也是一种愉悦、欣喜、温馨和感动。

我也喜欢“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那种孤独又带有一丝忧愁的情景交融的景色,还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那种大西北荒漠的苍凉、粗犷,这些都具有一种独特的美。

如果说这些诗表现的是诗人对大自然的热爱,对超脱凡世生活的精神向往,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给人以心态的平和而变得心胸开阔,神清气爽,那么,那些忧国忧民、受命于危难之中的诗人的诗句,带给我们的则是激动、振奋。林则徐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给人以一种大义凛然、正气在胸的敬仰;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陆游的“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岳飞的“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给人以一种为国捐躯的豪迈和悲壮。读了这些诗后又怎么能不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呢!

古代诗人给我们留下如此美好的诗篇,使我们这些与他们相隔百年、千年后的人今天“品”起这些诗来仍感到如此亲切、如此感动,可见人们在精神世界里的互通是不受历史长河的阻隔的,美好的东西一万年以后仍然还会是美好的。

品诗的过程,也是对自己情操的陶冶、对人生态度的熏染和人生志向的培养的过程。

“诗言志”,写诗的人是这样,品诗的人也应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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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感受三题

 

平平

 

之一:我骑车

 
  我骑自行车的历史不长。要是说会,那倒是读小学时就会了的,可是一直不敢骑自行车上大街。有次别人问我会不会骑车,我说会但是不敢上街,别人大笑,说那怎么能算会骑车?我后来一想也是,会骑车而不敢上街,就好比是有腿不敢走路一样,那确实不能算会。 
  我的骑车是被逼上梁山的:一连三个月乘公共汽车时钱包、月票被窃,家人劝我,干脆骑自行车上班算了。

        在中国这个自行车王国里,骑自行车真是一桩小得不值一提的事。但在我,这却是当年的大事记之一。 
  我从小便惧怕上街过马路,总将往来奔驰的车辆视为洪水猛兽,每一辆车都仿佛瞪眼朝我猛扑过来。小时侯是被保姆牵着手过街;大了以后,过街时只要有同伴,我总是会下意识地去拉对方的手或是扯着别人的衣襟;如果不幸只有我自己一人过街,那我则小心翼翼加诚惶诚恐。“过马路,两边看,要走人行横道线”这首关于交通规则的儿童歌谣,一直被我牢记并模范地、严格地、一丝不苟地执行着。

        骑着自行车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穿梭往来,对我而言,确确实实是一次惊人的壮举。 
  第一次试着骑车上街,是从父母住处到我上班的单位。本来步行也只需要10多分钟,但沿途要横穿一次大街,并要过两个十字路口。我一路上磕磕碰碰,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推着车走的时间倒比骑在车上的时间多。总算是到了单位,而后又原路返回。等我回家后已经是手脚发软,心动过速,一身冷汗。 
  我拥有的第一辆自行车,是从旧车行花二十几元钱买的:矮矮的车座,车轮很小,当中一根横杆,很象是马戏团里大狗熊骑的那种。每当我骑着它到单位上班时,总有人在门口喊:杂技团的来巡回演出了! 
  我骑车,不善于用车闸,极善于用车铃。骑一路车,那车铃总是被我按得震天价响。遇到紧急情况,不会赶紧捏车闸,而是不停地按车铃。不管碰到什么障碍,哪怕前边是一辆大卡车,我也会按铃。有一次好友和我一同骑车,听我不停的按铃,问我:“如果前面是一块大石头,你也会按铃吧?我想了想,说:也许。因为我按车铃,不是给别人听的,是给自己听的,听到车铃声,会觉得胆子大一点。 
  如果有人与我骑车同行,我必得预先提醒他具备十二分的耐心:因为他得随时停下来等我,否则很快我就会消失在茫茫车流中,再也找不到。 
  我从不会因为骑车与人相撞而发生争吵:不管对方是逆行、急转弯、或是神兵天降,我都会想,这一定是我的错,我骑车技术太差,如果换上那技艺精湛的,肯定能化险为夷。 
  有一次骑车上汉口解放大道,如果顺行则要绕一个大弯,于是斗胆逆行。突然见一小伙子迎面骑车飞驰而来,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该采取什么行动。终于我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迎头向他冲过去。我们剧烈地相撞,两人都倒在地上。我等着他的斥责,谁知道他扶好自行车,对我报以幽默的一笑,说,“一比一平”,我的心头一阵感动,觉得这世界真的很温馨。 
  骑自行车有时确实会有无比美妙的感觉:姑娘们飘逸的长裙使你感受青春的旋律;男孩子呼啸地奔驰而过给你惊险的刺激;小女孩靠着爸爸宽厚的背,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怡然自得。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有一次我看见一个小伙子双手撒把,慢悠悠地蹬着车轮,那撒把的双手,捧着的居然是一本----书!他津津有味地读着,那神情仿佛是坐在自家的书桌旁。

        我永远也无法领略这种形式读书的乐趣----我战战兢兢的骑车;我双手紧紧捏着车把;我不敢有丝毫怠懈;任何潇洒的举止都与我无缘----更不用说如此令人叹为观止的方式了! 
  我自有我骑车的乐趣:在温暖的春夜里,在幽静的林荫道上,空气中似有似无的花香,树荫里情人的喁喁私语,夜空中有冰清玉洁的明月,有繁星点缀,有温柔的夜风拂面。这时我也敢腾出一只手来拢一拢被风搅乱的头发,甚至还敢抬头望望天空,那月儿正随着我的车轮缓缓移步。

 
       
这时,多么希望这路是没有尽头的…… 


之二:疯女


        曾经在我每天上班的路上,总会看见一个疯女。

 
  说她疯,似乎有些言重,其实她并无很疯狂的举动。她只不过总是绕着一根水泥电线杆,作快速的圆周运动,同时双手合在胸前上下搓着手掌,口中念念有词,神情有时激奋,有时安详。

 
  每次骑车经过她身边,总放慢车速,想要听听她究竟在诉说什么。可是她说话的声音极低,喃喃自语着,说话的频率又极快,嘴唇飞快地一张一合,一串串含混不清的话语从她嘴里不停地流泻出来。

 

        她每天早晨都在那个地方,作着重复的举动,其他的时间,当我从那条路上经过时,并未见到她。 


  我细细地观察这女人:她大约四十岁左右,有一张尖尖的瓜子脸,总是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随着季节的变换,天气的冷暖,她的衣着也极合时宜的变更:春秋衫、毛衣、羽绒服,有时还穿着很时髦的连衣裙、套裙。

 

        我常想,一个神志失常的人是无法将自己料理得如此井井有条的。那么,是谁在为她做着这一切呢?

 
  一定是挚爱着她的丈夫,对她倾注着如此的爱心,即使她现在已经无法理解也不能回报这种爱,可他仍深爱着她。

 

        他和她一定曾经有过很美好、很美好的一段时光…… 

 

        她一定曾经是个很清纯的女孩子,一定有过如梦的幻想…… 

 

        可是现在,她每天绕着水泥电线杆转圈,说着那永远也说不尽的絮语。 


  她那纤柔的身躯肯定是因为承受不了某种重压而终于崩溃了,而她在正常时无法诉说的巨大痛苦现在终于可以尽情倾泻。 


  有时,一连几天没有见到她,我竟有几分惦记,经过那地方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去哪儿了呢?她生病了吗?

 

        又见到她时,她仍然是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仍然一如既往地操练她的晨课。

 
  每天骑车从她身边匆匆而过的行人,谁也不会多留意她。每个正常的人,对于她那无休无止、毫无顾忌的诉说,都很宽容,也没有丝毫怪罪。因为她不正常,所以她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思想。

 

        幸耶?不幸? 


  可是在她看来,(如果她还有思维)所谓正常人,不过是蛰居在自己营造的蜗壳里,用一层又一层铠甲将心紧紧裹住,时刻防范着外界,曲意地说着违心的话,以表示自己的正常。

 

        幸耶?不幸? 


  曾经在每天上班的路上,我都看见她。或许,我不该将她视为一个疯女人,她只是活在她自己的境界里,她自己独有的境界……

 


之三:那夜灯火

 
  总觉得,那夜灯火最难忘。

        那是八十年代最后一年的岁末,九十年代的第一个新年。

        早就约好,几个要好的同事相聚,共同度过这神圣的时刻。 
  其实,新旧交替的那一瞬间,除了自己最亲近的人以外,我总是愿意一个人静静地度过。因为在那一刻,有怅惘,有欣喜,有憧憬,有留恋。诸多复杂的感受交织在一起,只想一个人慢慢咀嚼,品味。而且在那一刻,我总会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平日里分分秒秒从我身旁流逝的时间,不紧不慢,仿佛踱着方步的时间,只在那一刻,是有血有肉,充满了生命的。时间老人那急迫的、踏踏有声的沉重脚步,从天际由远而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喘息。我总是想象,时间老人驾着三套马车,从我身边隆隆驶过,我多么愿意跳上那马车,与他同行。 
  这神秘的一瞬,属于我和时间老人共有。每年,在那漫长的一瞬我与时间老人交谈。静静地,聆听我的心跳,他的心跳。 
  但那一年,格外的不同,那是一个年代的结束,又是本世纪最后一个年代的开始。而且在那多事之秋的一年,无数善良的中国人,迸发出极大的勇气,又历经了血与火的磨难。 
  时间老人也许不愿意再经过这多灾多难的土地----时间好象凝固了,倒退了。在那一刻,他还会如约前来吗? 
  适逢办公室的一个男孩子马上要公派到阿尔及利亚,时间是两年。我们决定为他举办一次新年聚会,让他在异国的七百多个日日夜夜里,能回想起祖国的这个新年之夜,感受到故乡的温暖。

        那一夜,我的小屋大放光明,能开的灯都打开了:吊灯、台灯、座灯,我们在灯下包饺子。 
  这是北方的习俗,“送行的饺子接风的面”。饺子短短的,意味着离别的暂时;面条长长的,象征着相聚的长久。中国有很多可爱的习俗,我总觉得这是最可爱最有人情味的一种。 
  饺子包好的时候,新年的钟声也敲响了:电视里,那台康巴斯石英钟在倒读秒:五秒、四秒、三秒、二秒……电视屏幕隆重地推出:

 
  一九九O!一九九O!一九九O


  我们忙乱地倒红葡萄酒,我们互相碰杯祝贺,我们在贺年卡上写下美好的祝福。我得到的那张卡片上写了一长串法文,我一个字也看不懂。但我知道,那是美好的话语。 
  一片嘈杂,我不知道,时间老人是否来过。也许,他悄悄地来了,又悄悄地离去。他肯定留下了他的祝福,给我们所有的人。 
  我们即兴表演节目,我背诵了我最喜欢的名篇《岳阳搂记》。当我读到“然则何时而乐焉?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时,一股凛然正气在我胸臆间回荡。彼时彼刻,我觉得,一千多年前的范老先生和我的心是如此相通。 
  然后,那夜最具规模的行动开始了。九十年代的第一个小时,我们骑自行车漫游武汉三镇,开始了新年的远征。

        骑着自行车,我们冲上街道,感受着新年的一切:夜空、寒星,还有凛冽的风,它们都是全新的呀! 
  我们用骑赛车的速度,在深夜的街道上疾驶。我们奋力冲上汉水桥,神气地驶上了机动车快车道。此时,没有交通警在桥上执行公务。如果有,我一定要冲他大叫一声:嘿,新年好! 
  过了汉水桥后,我们又驶上了长江大桥。相信我们中的每一个人此时都有着奇异的感受:那桥宛如时间的隧道,我们正和九十年代并驾齐驱,时间老人慈祥地注视着我们。

        我们来到了黄鹤楼下,黄鹤在深夜里歇息了,我们轻轻地爬上阶梯,惟恐惊醒了它。 
  我们来到孔明灯下,回首俯瞰长江。哦,那一江灿烂的灯光!长江没有了白日里气吞山河的雄壮,在灯的辉映下显得扑朔迷离,神秘莫测。黝黑的江水不安地躁动着,把那一江灯火映衬得格外辉煌。 
  即将奔赴异国的男孩子对着满江灯火唱了电视剧《几度夕阳红》里的主题歌,“滚滚大江东流去”他一定是在向这条故乡的河作暂时的告别吧? 
  我想,这个时刻的祝福,一定是最有效的。我合上手掌,面对长江,把我最美好的祝愿,给所有爱我的人,给所有我爱的人,给一切善良的人。 
  回程的路上,天空降下了薄雾。新年的晨雾在空中弥漫,越来越浓。三镇的灯火在雾中漂浮,整座城市犹如仙宫,我们几个就象那腾云驾雾的神仙。过了武昌,过了汉阳,又到汉口。抬头一望,眼前一座海市蜃楼!原来是武汉商场那高大的建筑被浓雾吞没,只露出尖顶。环绕顶端的红、黄、蓝三色灯柱,象一道神奇的彩虹,在我们的正前方大放异彩,这是多么吉祥的新年预兆啊!

 
  那夜灯火,那夜难忘的灯火…… 

 

写于1995年 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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