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索菲从学校回到公寓楼。 公寓楼位于蒙特利尔Park街和Sherbrooke大街之间,有六层,她住在第四层。索菲绕过电梯,登上四楼。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的一个房间前。她从书包里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进去。这是一个半的套间,近门的走道就是厨房,厨房对面是洗手间。走道的深处是客厅兼睡房。索菲穿过走道,把书包往床上一扔,径直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她想查一下邮件。但是,忙乱之中,她误点了聊天软件“泡泡”的快捷键。泡泡随即打开,好友头像在电脑屏幕底部闪动。索菲朝闪动的头像顺手点了一下。是一个网名叫“法兰西之吻”的人给她留的言: 索菲姐,你好: 我最近要来蒙特利尔开一个国际会议,顺便想来看看你。祝一切都好! 法兰西之吻 索菲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法兰西之吻”是她的一个网友,已经约一个月没在网上出现了。索菲对大多数网友从来不关心,他们的出现和消失,就如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是一种周期性的习惯动作。但是,索菲对“法兰西之吻”印象深刻。因为几个月前,她和第X任男友赌气,在一个静夜里独坐,深感寂寞。并且可能当时由于生理上的因素,她很想找人聊天。于是,她打开了泡泡。这个软件还是几个月前听女友介绍下载、安装的。在“四十情怀”的聊天室里,一个叫“法兰西之吻”的人和她打了个招呼,并把她加为好友。她看到他资料上的年龄只有22岁,心想:“一个小男孩,有什么好聊的”。正要拒绝,“法兰西之吻”仿佛猜到她心思似地告诉她,他在法国里昂读经济学硕士。索菲在巴黎时曾乘高速火车到里昂去玩过,对这个城市印象不错。于是,就同意“法兰西之吻”把她加为好友。打这以后,俩人在网上交往开始增多,但也仅限于交流双方喜欢的音乐、电影和绘画等。在交往过程中,知道他的名字叫张伟。正如大多数女人一样,索菲不喜欢和比她年龄小的男人交往,但“法兰西之吻“是个例外。 索菲是个三十七、八的中年女性。由于她生得小巧玲珑、清秀典雅,许多朋友误以为她还没成家,都要给她介绍对象。其实,她早已成婚,孩子都快读小学了。她是去年从法国移民到蒙特利尔来的。四年前,她和先生从北京到法国留学。她在巴黎大学读化学硕士,先生读生物学博士。移民批准后,先生的博士论文还没完,她就先登陆到蒙特利尔。由于专业工作难找,她把孩子送回上海父母家,自己到Dossons collage读护理专业。自然,护理专业和她过去学过的化学专业几乎没有相通之处。但是,中国人具有天生的适应环境能力。半年后,她开始适应这个专业。然而,在爱情生活方面,她并没有适应。白天在学校还可以,晚上孤灯枯坐在电脑前,寂寞象春天的晨雾一样在她四周弥漫,渐渐地把她包裹,尤如一个摔伤的病人周身被绑上石膏绷带一样,让她难受、疯狂和窒息。。。 自然,她也常常和在巴黎的先生视频通话,但这种事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她觉得真如一首歌中所唱:“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只是因为想你才寂寞”。一开始,她挺佩服一位女友。她的情况和索菲类似,先生由于语言不行,在蒙特利尔找不到工作,就跑回国内去赚钱。而她则在蒙特利尔独自带一个孩子。但是,有一天,索菲在市中心逛街,偶尔看见她和一个老外手拉手走来。索菲想躲开,以避免双方尴尬。但是,女友看见她,反而大大方方地把老外男友介绍给她。事后,女友对她说,现在是什么年月了,还那么封建干吗?再说,在没有老婆陪伴的日子里,谁知道那些男人在外面干什么。索菲自然不敢苛同。她是在上海一个知识分子家庭里长大的。从小被灌输的是《牛虻》或《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主人公的爱情故事。长大后,虽然也知道这类爱情故事过于虚幻,甚至可能是一种宣传。但她总觉得爱情的基础还是忠诚。如果没有忠诚,爱情就成了沙滩上的贝壳或其他什么玩意了。虽然她暂时和丈夫远隔万里,但这是目前生活的无奈而已。 在college,除了上专业课,同时也得上一些人文课程,心理学就是其中之一。索菲对心理学挺感兴趣,尤其是那个叫马丁的授课老师风度翩翩、才华横溢。有一次,他谈到弗洛伊德学说时,提出梦的意义在于愿望的满足。在小组讨论时,他挨个问大家是否晚上都做梦,做什么梦。然后,他一一从心理学角度作出解释。当问到索菲时,索菲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课后,俩人同路坐地铁回家。马丁不解地问: ─ You neverdreamat night? (你晚上从不做梦?) ─ Sure, I do!索菲说。(当然做!) ─ But youdon’twant to talk about itin the class?(但是,你不想在班上讨论?) ─ Yeah!Because I…I …(是的,因为我。。我。。) ─ You cannot express in English? You speak English very well. (你不用能英语表达?可是,你的英语说得很好。) 索菲有点娇羞地望了他一眼,她想,她怎么能把做春梦的事说出来。 ─ I see. But I dream of you. (但我梦见你。)马丁半开玩笑半真地说。 ─ Really? I don’t think so. (真的?我不相信。)索菲也调皮地说。 ─ Seriously I like Chinese girls. They are beautiful, gentle and family oriented. (说实话,我喜欢中国女孩,漂亮、有教养并喜欢家庭生活。) 索菲想告诉他,她已经成家,并且先生在法国读博士。但是,她寻思,这些事说出来老外也未必会理解。于是,她暧昧地笑了笑,没有吭声。 一星期后的周末,心理学下课后,索菲整理好书包正要走出教室,马丁叫住了她: ─ Tomorrow, I will have a party at my house. Will you come? (明天在我家有一个聚会,你来吗?) ─ OK. Thank you! (来,谢谢你!)索菲答应了。她想:“反正明天晚上在家也没事”。 第二天晚上七点左右,索菲来到蒙特利尔Outremont区的Darlington 街。根据地址,她找到一幢两层楼的独立屋。房子有点旧,可能建于二、三十年代。红砖白窗,绿树掩映,大门旁亮着一盏十九世纪样式的壁灯,给人一种古典美。索菲拽着白底粉红碎花的长裙,登上了有一个带顶的露台的阶梯。她敲了敲玻璃门,没有声音。她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声音。她想:“莫非地址错了?”她抬头看了看门边上的号码,好象没错。她轻推了一下门,门是开着的。她进去,屋内灯光突然通亮,一阵“surprise”的声音从四周响起。马丁笑容满面的从屋子中央走上前说: Happy birthday! (祝你生日快乐!) 索菲惊喜地看着他和其他朋友,想:“对呀,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怎么连自己都忘了。” 她脸色绯红,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芒,感动地握着马丁伸过来的双手。 生日party在欢笑和热闹声中过去。当客人散尽,马丁走近索菲说: Tonight, you are very beautiful! (今晚你真美!) Thank you!You make me so happy! (多谢!你使我感到幸福!)索菲说,并问道: How do you know it’s my birthday?(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It’s a secret! (这是我的秘密。)马丁开玩笑地说。 I see. You are spying on me. (你在打探我的隐私。)索菲也笑着说。 Well, I`m a psychoanalyst. I know your dreams.(我是心理分析师,我知道你的梦。) 索菲感觉脸部一阵热,仿佛心脏里的血都涌到了脸上。她有点害羞地扭动了一下身子。马丁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颇有绅士风度地伸出手。 “Let’s dance!”(让我们跳舞吧!)马丁说。 索菲接过了马丁伸过来的手,马丁顺手揉着索菲柔软的腰。在悠扬的乐曲声中,索菲感觉自己就象一只欢奔乱跳的小鹿,正朝着晨光微熹的远方奔跑、奔跑。突然间,在平坦的绿地上出现一匹白马,一个英俊少年在前方舞动套索。她想止步转向,但已经来不及了,少年的套索已经悬在她的头上,套进了她的身体。她觉得套索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突然,套索一下子散开了。被阻碍的血液在周身流得更畅,人也更热。她开始有一种口干舌噪的感觉。“What do you think?”(你在想什么?)是马丁温柔的声音。索菲没有回答,她抿了一下双唇,朝马丁仰起了脸。。。 连续三个月,索菲每个周末都是在马丁家里度过的。开始时,她对自己的行为还有一种内疚的感觉。但是,在马丁的博学多才和风月乐趣面前,她觉得女友的话是对的。她同时认为这纯粹是一种个人行为,没有谁受到伤害和损失。如果一定要说伤害,也只是一种虚拟的和无中生有的东西。当马丁在美国找到一个长久的教职,双方不得不分手时,马丁恳求她一起去。并说如果她愿意离婚,他可以娶了她再一起到美国去。但索菲很理智和清晰。她觉得跟老外玩玩可以,生活在一起则是另一回事。 马丁走后,索菲觉得自己完全变了,变得更加渴望和大胆。她起初还只是在老外圈里找人。而且,从不把情人带到自己的家里。后来,她也应征中国男人在网上要求一夜情的帖子。有时甚至和几个男人同时保持着那种关系。虽然这样,她有时仍然感觉有一种深深的空虚。她想,弗洛伊德是对的,“人是一个受本能愿望支配的低能弱智的生物。”因此,她对那些睡过的男人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象,有的甚至连名字都忘了。 现在,“法兰西之吻”要来蒙特利尔开会,索菲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她也立即给他留言,并留下了她现在住所的地址和电话。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约十一点左右,索菲刚躺下,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不熟悉的男性声音。 “你好,我是张伟,也就是法兰西之吻。” “你是?哦,对!你好呀,你在哪?” “我已到蒙特利尔机场。” “是吗?这么快!?” “是呀!我不知道该到那里去。” “哦!那这样吧,先上我这里来。然后,我陪你找旅馆。” “OK,à Tantôt!”(行,一会见!) 半小时后,索菲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连忙穿过长长的走廊走下楼。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站在公寓楼前,身边有一个黑色行李箱。他一见索菲就上前说: “索菲姐,你好!给你添麻烦了。” “瞧你说的,来!咱们上楼吧!” 俩人登上电梯,穿过走廊,走进索菲的房间。 “哇,你的房间挺干净、温馨的。”张伟说 “是吗?哎,你饭吃过吗?” “在飞机上吃了,我能用一下你的洗手间吗?”张伟把行李搁在地上问。 “没问题,在这里。”索菲把洗手间指给张伟。 当张伟从洗手间出来,索菲问道: “你看,咱们先把行李放着,我陪你到附近找找旅馆?” 张伟有点垂头丧气地看了她一眼说: “我今天感觉挺累,能否暂时在沙发上睡一晚。明天再找房吧?” 索菲犹豫地看了一下四周。 张伟说:“你放心,我可是gentleman,不会打扰你的。” 索菲噗嗤笑出声来,说:“好吧,我的Gentleman!这里确实小了点。” 张伟洗完澡走到沙发前,倒头就睡。当索菲走近沙发,已听到他轻微的打酣声。望着张伟棱角分明的脸,索菲想:“真是个英俊的小男孩!”她把灯关上,也上床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索菲听到一阵淅淅索索的响声,然后是洗手间关门声。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在矇眬中觉得有个身影站在她床前。她开始以为是自己在做梦,翻了个身没去理睬。然而,她听到有人在轻轻地叫她: “索菲姐!索菲姐!” 她睁开眼睛,是张伟站在床前。 “对不起,我也想上床睡。” 索菲醒过来了。 “哎,真是个小男孩。”她叹息了一声,说:“好吧,你睡里面。注意,不要乱动!” “OK!”张伟高兴地跨上了床。 张伟上了床后,索菲背对着他。开始他没有任何动静,过了一会儿。他的手试探地放在索菲的腰部,索菲没有吭声。她想:“先随他去,过会儿,他犯困就会睡着的。”但是,张伟没有闲着。他的手慢慢地伸进索菲的背部,从腰部轻轻地朝上抚摸。索菲感觉一阵舒服,她朝里面移动了一下,张伟的身子也紧靠过来。他把一条腿搁在索菲腿上,索菲身子晃动了一下,张伟知趣地放下了腿。他继续用手抚摸索菲的背部,一直抚摸到颈部。然后,用嘴亲吻索菲的颈部和耳垂。索菲开始有了感觉,她朝外面挪了挪身子。心想:“我怎么啦,前两天刚做过。也许和小男孩做得感觉真的不一样。先享受一下,然后推开他。”索菲翻个身,脸部朝着他。张伟用手紧紧搂着她,开始亲吻她的脸和唇,并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接着,张伟见她没有反对,就把手伸到了索菲的胸部,轻轻地按摩着她的乳房。随着抚摩,他感觉到了渐渐硬起的乳头。于是,他把一条腿压在索菲的身上。索菲想推开他的腿,但他用力压住,索菲开始扭动身体。可能索菲的挣扎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当索菲身体越扭动得厉害,张伟就越使劲用腿压着她。索菲想:“这下完了,已经推不开他了。算了,反正总要做的,这只是延长时间的借口而已”她有点无可奈何地平躺在床上。而张伟的一条腿已经伸进她的两腿 间。正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索菲欲起身拿手机,但张伟的腿仍然压着她。这时,索菲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一个侧身翻,从张伟的重压下脱身。然后,从床上跃起,冲到窗前的桌上,拿起了手机。 “Allo, allo. 哦,是你!” “还没休息?在干什么?”是她丈夫的声音。 “在做作业,明天要交。” “哦,真辛苦。我也是,刚把导师要的文章写完。挺想你的!” “我也想你!你也要当心身体,尤其是现在夏天冰西瓜不要多吃,这东西太寒,伤胃!” “好的,早点休息吧。Bye,bye!” 索菲打完电话,看见张伟已经从床上下来,躺在沙发上沮丧地呆望着天花板。索菲走过去,在他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该文已发表在蒙特利尔华文报刊2010年12月的〈蒙城华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