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在身,爱无能,何处是情天? 岁月的痕迹在我不断挣扎的欲念中越逃越清晰………… 1 人说日有思,夜有梦。 我恨我的那些过去,从不想去触摸它,可它还是夜夜来袭。 那些过去它们揉在一起成为一个千手怪兽,把我牵绊在欲在身、爱无能的绝望里。它们几乎摧毁了我,毁了我那么多。我挣扎着远离它,挣扎着在每一天重建生活,重建我自己,里里外外。 那里是昌西沃,是新疆天山北麓一个小县城的一隅。 在它的五公里之外有一个好去处,叫‘妙儿沟’,那是个好地方。 那里有连绵的山峰,山脚下长满了血色的英雄花。山间流水声声,棱角不一的山石横亘水中,河流依山而下时水花飞溅。山石衔着水花的一条条激流,好似缀满雕花图腾的玉带点缀山间,那里峰水环绕。 昌西沃这个地方仿佛被尘世遗忘,也总是被好事遗忘。或者说不管是好事坏事,总要来得比外面的世界慢几拍。但它也还是在竭力地跟上时代。 无论我走多远,偏僻的昌西沃,还有‘妙儿沟’总在我的身后。昌西沃到妙儿沟有五公里,我走的越远,昌西沃和妙儿沟就越是连成了一体,成为越来越小的一个点儿。峰水环绕的昌西沃在我的心里像朵朵云朵飘浮在大地上,我赶不走它。 夏天的时候,峰水缠绕的那峰那水,是我心中挥洒不去的苦涩。 冬天的时候,昌西沃更像一个童话园。因为近山,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雪说来就来。 冬天瑞雪纷呈,掩盖了一切,甚至找不到苦痛的痕迹。雪把脚印都覆盖了,也覆盖了我自己,把我跟尘世隔开,让我的心生冷地迷失在没有踪迹的纯白里。 就因为这么美,就因为这么痛,我的人生被锁在了十五岁,走不出来。 故事是不是该从我哥说起呢。 我哥2岁的时候发高烧不退被送进县医院。那时正是文革时期,满医院也找不到一个看病的医生,我哥的病就被耽搁了。 从此无论岁月流逝,我哥的智力只停留在2岁。 从我哥生病那时起,我妈就不上班了,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我哥身上。以后几年的漫漫长夜里,我爸和我妈怀搂着只长个头却不长心眼的我哥,伴着心疼、心死和万般煎熬的心情,他们俩下定决心今生只要这一个孩子。他们发誓要把自己毕生全部的爱都给予这个可怜的孩子。 后来有一天我妈又怀孕了,她毫不犹豫地准备去做人流。 准备去人流的那天早上,我妈找到隔壁的石婆婆,想把我哥托付给石婆婆照看半天。 “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定要你去?”石婆婆一定要追问个缘由。 我妈实在顶不住了,就只能实话实说。她说要去做人流。 石婆婆一听就不乐意了。她气哼哼地说:“这我可不能帮你!孩子已经来到你家门口了,你却不要。你去杀人,还要我帮你,我不干。” 接下来是石婆婆反复地劝我妈:“把孩子生下来吧。说句不好听的,你以后要是走在你儿子的前边,你扔下你儿子可怎么办?到时你把他扔给谁?扔给谁你能放心?生下来吧,好歹也是亲的,你得指望这孩子将来帮你照料你儿子呀。” 石婆婆的苦口婆心让我妈动了心。再说没有人替我妈看着那么大的一个傻小子,我妈是哪里也去不成的。 我就是这样才幸存下来的。 我的名字叫“钟小妹”。 我如果是个男孩,我想我的名字一定是叫“钟小弟”。听起来好像是为我哥预备的一项战略储备一样,是我哥的附属品,上面刻着抹不掉的我爸我妈对于这个孩子的敷衍。 每个孩子的名字都是装着父母的心情的。 我哥就有一个好听又响亮的名字,他叫“钟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