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和 西门庆请来的“机要秘书”温必古,是西门府唯一的文人,也是书中着墨最多的文人。 西门庆升官发财,官场往来益多,需要有个“秘书”处理日常文字工作,请个读书人已是刻不容缓: 西门庆因说起:“我虽是个武职,恁的一个门面,京城内外也交结的许多官员,近日又拜在太师门下,那些通问的书柬,流水也似往来。我又不得细工夫,多不得料理。我一心要寻个先生们在屋里,好教他写写,省些力气也好。只没个有才学的人。你看有时,便对我说。我须寻间空房与他住下,每年算还几两束修与他养家。却也要是你心腹之友便好。”伯爵道:“哥不说不知。你若要别样却有,要这个到难。怎的要这个到没?第一要才学,第二就要人品了。又要好相处,没些说是说非,翻唇弄舌,这就好了。若只是平平才学,又做惯捣鬼的,怎用的他?”(第五十六回) 对“秘书”一职,西门庆显然有些轻视,以为只是“替写写”来往书柬,“有才学”即可,应伯爵立即提醒说,还要注重“人品”,要“好相处”,不能“做惯捣鬼”——事实证明,应伯爵真是一语中的。 夏提刑请的先生倪鹏(桂岩)向西门庆推荐自己的同学兼朋友温必古。温必古第一次出场是在第五十八回:“年纪不上四旬,生的明眸皓齿,三牙须,丰姿洒落,举止飘逸。”(崇祯本改为:“年纪不上四旬,生的端庄质朴,落腮胡,仪容谦仰,举止温恭”)。但作者接着来了一段讽刺挖苦的韵文: 虽抱不羁之才,惯游非礼之地。功名蹭蹬,豪杰之志已灰;家业凋零,浩然之气先丧。把文章道学,一并送还了孔夫子;将致君泽民的事业,及荣身显亲的心念,都撇在东洋大海。和光混俗,惟其利欲是前;随方逐圆,不以廉耻为重。峨其冠,博其带,而眼底旁若无人;席上阔其论,高其谈,而胸中实无一物。三年叫案,而小考尚难,岂望月桂之高攀;广坐衔杯,遁世无闷,且作岩穴之隐相。 张竹坡夹批道:“骂尽”。显然,这里“骂尽”的正是商品时代的落魄文人,因“功名蹭蹬”,灰了“豪杰之志”,又“家业凋零”,丧了“浩然之气”,总要生存活命、养家餬口,于是只能“和光混俗,惟其利欲是前;随方逐圆,不以廉耻为重”。 温必古字日新,号葵轩。张竹坡夹批道:“爱日也”。暗伏着温必古的外号“温屁股”。 此番面试,西门庆满意,请温必古来作西宾(亦称先生,即私塾教师或幕友),每月三两束修(修),四时礼物不缺,又拨了小厮画童儿伏侍他。在对门(原乔大户宅)收拾一所书院,“一张凉床子拆了与他。又搬了两张卓子,四张椅子与他坐”,他老婆也“黑影子坐着轿子来”。 应该说,西门庆待温必古不薄——温必古名为“西宾”,但实际上没有学生可教,要做的只是“专修书柬”,也就是写写来往的书信请帖之类,清闲之至,所以他也经常不在书院候命,而是出外“望朋友”。有宾客朋友来访,西门庆常请他过来一同宴饮,甚至连在妓院开宴,也叫他来陪坐玩乐。月娘事后曾经埋怨道:“你家又没孩子上学,平白招揽个人在家养活着,写礼帖儿,我家有这些礼帖书柬写?饶养活着他,还教他弄乾坤儿。怪不的你我家里底事往外打探。”(第七 十六回)。 表面上,温必古没有知识分子的臭架子,很合群,即使在与西门庆的狐朋狗友们交往时,虽然满口之乎者也,却也从未自视清高,而是随遇而安,与众人同乐。如缎子铺开张的晚席上,谢希大与应伯爵斗嘴,荤腥上来,谢希大悄悄向应伯爵头上打了一个响瓜儿,说道:“你这花子,温老先生在这里,你口里只恁胡说。”温秀才道:“二公与我这东君老先生,原来这等厚。酒席中间,诚然不如此也不乐。悦在心,乐主发散在外,自不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如此。”(第六十回)在“书房赏雪”一回,西门庆与应伯爵打趣“犯言”,连陈经济都挂不住脸,离座而去,温秀才“只是掩口而笑”,还是那句话:“二位老先生可谓厚之至极。”(第六十七回)在李瓶儿治丧期间,他在西门府迎来送往,出力甚多。 ——选自《斯文扫地:商品时代的文人肖像》
三個女人五張床
《金瓶梅》揭密市井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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