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评论-春阳-万维博客-万维读者网（电脑版）

我能记住的信阳市第二小学的老师中，除了班主任，就是我的音乐老师，杨韵吾（音）老师。杨老师长得白白净净，瘦高个。我记得她的原因之一是她长得好看，唱歌宛转悠扬，悦耳动听。之二呢，她是个右派，是个不知道从哪个歌舞团打下来的右派。

我们每周上音乐课之前，就要找几个男同学，把全校仅有的那一架旧风琴从别的班抬到教室里。杨老师上课非常认真，常常是双手弹着风琴，嘴里唱着歌，眼睛还不停地在教室里扫描。有一次，我听到她教唱“拉。。西。。都。。”，偷偷对同桌说：“拉稀，嘿嘿。”被她听见了，当时就叫我站起来，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不知她心里装了多大的委屈，也不知是不是把教室当成了旧日的舞台，杨老师上课非常投入，就算是教谱子，不管多高的音，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喊上去。也许是很多时候，我是唯一愿意跟着她拼命喊上去的人，所以她对我印象不错。

那一年，杨老师组织了一个宣传队，上街宣传兵役制。宣传队大都是五六年级的大孩子。我作为二年级的小不点儿被选上，主要是我当时能说一口普通话。还有就是胆儿贼大，不怯场，还能把歌词记全了。

那天，杨老师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一套粉红色的戏服，可能是古装戏里小丫鬟的服装，袖口和裤腿都绣着花边，好看极了。可是套在我身上太大了。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把袖子和裤腿卷了好几圈，我的手才能伸出来，也可以走路了，可惜的是花边都看不见了。记得脸上擦了红红的胭脂，眉毛也刷得又粗又黑，头上扎着俩小辫儿，对着镜子里看看自己，嗯，真好看！

我的第一个任务很简单，我是报幕员。我们先是在街上找了一块空地（那时候没什么车，空地很多）。把锣鼓一敲，街上的人就自动围成了一圈。我就出场了。
记得我们的节目是以说唱，歌舞为主。

“洗衣歌”：“温暖的太阳翻过了雪山。。。呃! 是谁帮咱们翻了身呃? 是谁帮咱们得解放呃? 。。。军民本是一家人帮咱亲人洗呀洗衣裳呃。。。”

“五好红花寄回家”：“春风吹开遍地花哟喂（和：吹开了遍地花），小伙儿参军就要离开家呀。。。就要你的五好光荣花呀。。。”

“真是乐死人”：“欢迎的晚会上，拉起了手风琴，同志们手挽手，激动了我的心，想起了一件事，真是乐死人。。。”

打靶归来：“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我的第二个任务是个吃亏的角色。六十年代有一首非常流行的男女声对唱“逛新城”，唱的是一对翻身农奴父女两个去逛拉萨，唱唱拉萨新气象（歌词见下）。我呢，唉。。。被抓去给一个六年级的当女儿，记得那个家伙嘴唇上还画了胡子。没办法，谁叫咱最小呢。

以下是“逛新城”部分歌词：
“。。。男：哎、哎、为啥树杆立在路旁，
上面挂满了蜘蛛网呀？
女：电线杆子行对行，纳金日夜发电忙；
机器响来家家亮，拉萨日夜放光芒呀！
女：阿爸耶(哎)、快快走(噢)、看看拉萨新面貌，
男：女儿耶(哎)、等着我(噢)、看看拉萨新面貌，
快快走来、快快行呀(噢呀呀呀呀呀)！

我那一声声脆生生的“阿爸耶，快快走，看看拉萨新面貌。”和那个六年级的得意地答应着：“女儿耶，等着我，看看拉萨新面貌”在大街上引起阵阵掌声和哄笑。可是后来回到学校去，被一些同学知道了，我被那些认识，不认识的大小同学们“阿爸耶，阿爸耶”嘲笑了很久。

七七年国庆节后，得知恢复高考消息后，知道回城有希望了。我回到信阳去看望我的大姑和舅舅，还去了我的小学。学校有些变化，但是不大。当时是上课的时间，我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信步走着。忽然一阵女高音从一个教室里飞出来，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那是我的杨老师！十多年过去了，她的声音一点儿也没变，那歌声还是那样的悠扬，那样的动听。。。

链接：小城故事（1）记一次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