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天早上上班后,我刚刚开始做实验,二室的室长山崎先生走进我工作的实验室问,“在水桑在吗?” 我马上回答说,“是的,我在.” 山崎先生笑着说,“有人来看你了.” 他话刚说完,我读博士时的指导教授,大塚先生就跟进来了.看到大塚先生时,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很多年来,我一直想去拜访的教授居然来看我,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也万分的高兴.我激动的,连戴在手上做实验用的手套都忘了脱下来就伸出手和大塚先生紧紧地握手,表达相见的喜悦。 大塚先生和山崎先生都是东京大学毕业的.大塚先生博士毕业后留在东大当助教时, 山崎先生正好在同一个研究室做博士生,后来大塚先生到外地大学当副教授了.他们这种前辈和后辈的关系是我进这个部门后,在一次新人欢迎会上,和山崎先生闲聊时知道的.在后来给大塚先生的新年贺年卡里,我告诉过大塚先生,我和他的后辈山崎先生在一个部门工作. 在日本留过学的人都知道,日本大学里读理工科的硕士或博士学生,通常都是很晚才回家,而且经常是自己的工作或实验已经干完了,教授没回家学生就不好离开,日本人一般要“泡”到教授离开才能离开,但教授往往都是很晚才回家.我读书时,很多留学生要去打工挣生活费,碰到好的教授,他会理解你,让你按时离开去工作,但是,有的留学生也会碰到像魔鬼般不通人情的教授,在这样的教授手下干活,教授不管你怎么生活,他要的就是实验结果,这让很多人很难打晚上的工,每天只能在研究室里呆到教授离开,然后周末去打一点工.我所在的学部就有这样一位叫木村的教授,木村教授在日本药物合成界很有名,很多人想到他底下学习,因为在他那确实能学到很多东西,毕业时也容易找到好工作.但他对学生的严厉和没人情的做事方式,让他的每一个学生,不论是男是女,是日本学生还是留学生都哭过,而且每天大家都紧张兮兮地做事.和木村教授底下的学生比,我算是很幸运的,我遇到的是一位做事很认真,又特别耐心和亲切的大塚先生,在他的指导下,我渡过了几年比较愉快,又很有收获的研究生活. 在我留学的生活中,曾有许多人给过我很重要的影响和帮助,印象很深又终身难忘的有大塚先生.尽管我毕业了很多年,但一直记住大塚先生对我既严厉,又耐心的指导,还有对我个人生活状况的理解和宽容.那时,我儿子还很小,我不能像日本学生和很多留学生那样,每天在实验室干到很晚.我只能白天抓紧时间做事,晚上六点钟左右必须离开学校,回家照顾还年幼的孩子.这种既想读书又要照顾孩子的状态,如果没有大塚先生的宽容,我是没办法坚持下来,直到拿到学位的.毕业十几年了,每当我想起大塚先生对我的帮助,我一直心存感激,很想再去看看他,却一直没找到机会.但是每年新年时,我一定要给他发一个新年贺年卡问候一下.同样,元旦那天,我也能收到教授寄来的贺年卡.这些年来,我们以这种形式保持着联系,知道对方在干着什么. 今天见到大塚先生,我完全看不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沧桑的痕迹,他看上去还是那么精神焕发,很健康的样子,只觉得人胖了一点.当我把这种感觉告诉他时,他笑呵呵地说.你也胖了呦….,我们开心地说着自己目前的生活.当他问我,“你那个小不点的儿子现在在哪读书那?” 我说,“我儿子已经工作了.” 听了这话令他好一顿的感叹.他说还能记住我星期天带孩子跑到实验室做实验,他第一次见到我那才几岁的儿子时的情景,没想到那个小不点现在已经工作了....。他感叹着岁月在我们每天的忙碌中已经悄悄地过了很多很多年.是呀,当年干劲十足,很想出成绩的中年副教授,如今已经是六十三岁,快要退休的老教授了,而他带的第一个博士生也成了年近半百的欧巴桑了。 值得可喜的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生活变化(主要是我在变),我们还保持着联系,这种师生情是难得的,也是难忘的.大塚先生这次是到东京,我工作的地方出差,所以他事先没打招呼就直接来找我,他的出现,让我意外的惊喜,高兴了一整天.大塚先生还说,明年他就要退休了.日本大学的教授在退休时往往会有一个比较大的退休爬梯,我希望明年能亲自去参加这个爬梯,和他桃李满天下的日本学生,还有各国的留学生一起去祝贺他,三十几年里,在教学和研究工作中所取得的成绩,祝福他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