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好后,昕亦对我冷淡了很多, 做爱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在一起的时间也渐渐地减少。 有一次欢喜之后,她躺在我的怀里, 望着墙壁。我感觉到她刚才并没有尽兴,就抚摸着她的脸,问她我的做爱方式是不是需要改进。 “你很好,只是给我的心理压力太大,我不能完全地投入进去。” 她摇摇头说。 “心理压力?”我奇怪地看着她。 “你忘了生病的时候说的话?” 她反问我。 我捧着头,使劲地想,还是想不起来那天说的话。她坐起来抱住我,象哄她儿子一样地哄我: “别想了,林,忘了最好。” “昕昕,我不能让你受委屈,告诉我,那天我做错了什么?我一定会改的。” 我的嘴唇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划过,舌尖触到了一丝咸咸的液体,她哭了,我紧紧地搂着她。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断地流着泪。我心痛,痛得只好不断地掐自己的大腿。她看到了,骤然从我怀里起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不许你这样伤害自己!”她对着我喊道。 “可是我不想你为了我伤心。”我说。 “我们重新开始,林,不要再去想那天的事。”她替我擦去眼泪,轻吻着我的脸颊。我把她揽进怀里,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我怎么会舍得让她伤心呢? 如果真的忘了也就好了,那天晚上她走了之后,我在半夜里忽然惊醒过来。街头的路灯透过厚厚的窗帘,在我的房间里留下了一丝黯淡的光。我记不得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只记得醒来之后是惊恐万分。突然,我在天花板上看到了自己,一张惨白恐惧的脸。 那一刻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打电话给她,向她倾诉那些笼罩着我的恐惧感,可是我不敢,因为我是第三者,生活在阴暗的地下室,永远不能见阳光。我扭开了床头灯,坐起来把头靠在床板上。刹那间我想起了那天的事,想起了她恼怒的脸,想起了她转身离开时冷漠的背影……..。 我为什么要和其他的男人一起分享她的爱?对我来说,这是多么的不公平。 我拨通了她的手机,手机响了一会儿就传来嘟嘟的忙音,她关机了。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然后就变成了一个空洞,脑子却清醒无比。我觉得好孤独,是那种只有通过死亡才能摆脱的孤独。 望着天花板,仿佛看到了童年的那一幕:我跪在一群男同学的面前,颤抖得象片深秋寒风中的枯叶。大哥赶走了他们,挥起巴掌劈天盖地打向我,我看到了他鄙夷的眼神,还有眼角的泪花……..。 我拨通了在芝加哥的莉莉的电话,她是我唯一能够倾诉的人。 “昕亦不理我了。” 我说。 “这是迟早的事。” 她说,语气中没有一点的惊讶。 “可是我…..我…..爱她。”我哽咽着说。 “但是她不爱你,只是把你当作一个供她开心的小白脸。”她愤愤地说。 “不,她是爱我的。”我提高了声音。 “那是你自作多情,她有没有亲口说过她爱你?”她的语气中显着鄙夷。 “没有……。”我的声音低了下去,昕亦从来都没有说过她爱我。 “小林,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你早点清醒吧。”她的铿锵有力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进我的耳朵,在耳廓里形成一阵轰鸣,我浑身震动了一下。 “小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我总是boss you around(对你吆喝来吆喝去的), 但是从来都没有指使你干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想着我们一起成长的日子,那一望无际金黄色的油菜花田和成群飞舞着的白蝴蝶;那江南多雨的一个个傍晚,我们坐在窗前一起做没完没了的作业,一起聆听屋檐上的雨滴捶打在窗棂上的声音。她对我是真的好,不求回报的好。 “莉莉,我听你的。” 我说。 “You Should stand up for yourself!你这样唯唯诺诺,惶惶终日地下去是得不到她的,我知道你爱她,那你就去向她求婚,如果她拒绝你,你就彻底把她忘了。” “我试过离开她,忘了她,可是做不到。” 她叹了口气,停了会儿,说: “小林,出国吧,现在很多人在办理加拿大技术移民,忘了过去,Start your new life in another country!” 挂了电话,我依然无法入眠,满脑子的昕亦和移民。我为什么那么窝囊?明天,我一定要鼓起勇气向她摊牌,与我结婚,或者分手。 一早到单位,昕亦就沉着个脸责问我昨晚上为什么打电话给她。我说我半夜里醒来特别想你,就控制不了自己。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 “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我也觉得有这个必要。”我故作镇静地说。 下班后我们去了平时常去的在绍兴路上的一个雅静的小餐馆。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非常安静地吃着东西。看着她轻垂在肩上的秀发,在雅致的化妆点缀下的娇脸,想着这一切很有可能在我的视线中消失,心里一阵酸楚。 “你在想什么?” 她问我。 “想着和你做爱。” 我愣了一下,说。她笑了,眼角流露着妩媚。我再也没有勇气把昨天想好的话说出来。 一进家门我就抱起了她……..两个人的身子都很舒展,缠缠绵绵地把各自肉体上的感受发挥得淋漓尽致……。 激情之后,我把脸贴着她的肌肤,感受着她的毛孔中散发出来的热气。她的脸微微发红,荡漾着蕴热的气息,就像是春天里盛开的桃花,我再次兴起,舌头在她的头颈和耳边来回地移动……。 被我压在身下的身子又开始缓缓地扭动起来,我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舌头在她的身上肆意地扫过,她的身子随着急促的呼吸声不断地起伏着,我仿佛觉得自己是在湖面上中乘风破浪……。 她圈起的双腿紧紧地夹着我的后背,十指仓促地在我的发间穿梭,沉重的呻吟声在我的耳边缠绕,我紧紧地抱着她,让她在我的怀中尽情地享受着高潮中的颤抖。 当她渐渐地平息了下去的时候,我在她的耳边坚定地说: “昕亦,嫁给我吧,我会用我的一生去爱你,去宠你。” 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猛然地推开我,瞪了我足足一分钟。 “林,我有丈夫和儿子。” 她冷静地对我说。 “和他离婚,让天宇和我们一起过。” 我轻轻地揽过她。 “他没有什么不好。” 她果断地摇了摇头说。 “那我也没有什么不好,是吧?”我的心骤然冷却。 她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我的心在一点点地下沉,就象那天在梦中掉进水库里去的那样一点点地下沉…….。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连我们俩的呼吸声都好像不存在似的。默默无语地坐了多久,直到她的手机响起。她的身子动了一下,没有去接,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她还是没有去接,当手机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她起身拿了起来,看了一眼,说: “我要走了,家里在找我。” 我一把抱住她,就像是在汪洋大海中抱着一块浮木似的。她轻轻地但是很坚定地推开了我。 “林,我是不会离婚的。” 这个回答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可是当现实摆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还是不能从容地去面对它。 “Stand up for yourself ”,莉莉的话在我的耳边来回地响着。 “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昕亦拿起外套准备离去。 “昕亦,那我们分手吧。” 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仿佛不是出自我的喉咙,而是来自我的灵魂深处。 她的外套掉到了地上,整个身子僵硬在那里,我听到一个凄凉的声音从她娇小的身子里传了出来: “你在威胁我!” “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去考虑。”我冷静地说,出乎意料的冷静。 她走后的那个晚上,我没有伤心,有的是恐惧,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狂风四起,而我又碰巧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上,心里惊恐着,却又无处可逃。 我想到了移民,背井离乡?在一个没有亲情和友情的地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生活,祈求那份异国的陌生抹平情感上的伤痕?那爸妈呢?难道让他们在对我的望眼欲穿的思念中一点点地老去? 望着曙光一点点地在窗外升起,我的心里却一点点地灰暗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