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谈到我们在柴达木盆地荒无人烟的戈壁滩里兵分两路,使用天然厕所,开始时很不适应,但一路上重复演习了几次,大家也就训练有素了。 到后来只要车一停,不用司机号令, 自动分成左右两队人马,各就各位,没有一个拖泥带水的。
不料晚上八九点时,无论乘客怎么请求,司机也不肯停车,因为他理由充分:“马上要到有人烟的地方了,你们就可以享受正宗厕所了。” 谁知这个“马上”至少又是一个小时,所以还没等车停稳,大家已经十万火急地朝着司机大手挥去的方向,练习百米冲刺。打破百米记录的是一个女老外,人高马大,所以一马当先旋风般冲进了左边的厕所。我停下来犹疑不定该去哪一边,因为看不到“男”
“女”标记,这时只见一个当地的男人提着裤子从左边跳将出来,气极败坏地对着我们大喊:“这是男厕所!!!”
十年前我们去了新加坡,既为那里优美而又清洁的环境而感动,也为那里十分严格的法律制度而感叹,因为几乎在每个公共厕所抽水马桶的上方都写着:“便后不冲水,罚款500元” 。当时500新币相当于人民币三千多块啊!而且罚款绝对是令行禁止,不是拿来吓唬人的,所以那里的厕所清洁程度可想而知。没想到这种清洁环境却让我的一家朋友彻底失去了回中国定居的可能性。他们是陕西人,已经在新加坡生活多年,虽然买了房,做了永久居民,但一直有回中国的念头。那时他们的独生女儿已快十岁,估计再晚就回不去了,所以暑假时全家特意返乡一趟,探探路,做做准备。谁知一个月后回来,他们已经开始考虑是入籍还是移民去加拿大。问其原因,居然决定因素是厕所! 简直令人目瞪口呆。原来他们女儿回西安后,出门惧怕上厕所,因为受不了丝毫的视觉或嗅觉上的异样,常常得打出租车回家解决大小问题,到后来几乎就不敢或不愿出门,再到后来干脆斩钉截铁地告诉父母:“我留在新加坡读书,你们自己回国吧!”
我不由得想到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故事。在去九寨沟的路上,我结识了三个年轻漂亮的新加坡女孩,其中一个是第八次到中国旅游,我们在一起很谈得来。回程路上,曾一起去过一个超级恐怖的老式厕所,根本无从下脚,我出来后差点就吐了,难受之极无法形容。久经沙场的我都受不了,但她们却面不改色,心不跳,让我对她们强大的神经系统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来到新加坡又见到她们,在乌节路义安城顶楼的豪华餐厅为我接风。席间畅谈下一次他们要去中国云南旅行的计划时,我差点忍不住在餐桌上提出那个尴尬的疑问,因为我实在是无法把眼前这些生活优裕、温文雅致的形象和那时的情形联系起来。
现在想来,她们和我朋友的女儿其实都是同一方水土养出来的,但行为却有如天壤之别,真让人百思而不得其解。到底是先天基因的不同?还是父母教养得不同?或者是后天自我调整得不同?我无从知道答案。但我实在忍不住为我朋友的孩子担心:不知除了新加坡,世界上还有几个地方她可以呆得住?要知道,正如朋友所言,西安毕竟是一个大都市,清洁程度应该不算太差了。
唉,一个小小的厕所,一个生活中毫不起眼的环节,居然制造出这么多大大小小的故事,不仅饱含酸甜苦辣,而且还甚至达到了决定人生命运前途乃至国籍的地步,若不是亲身经历,怎么也想象不到的---所以我说这是人生的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