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方博提出的問題，“富蘭克林吃魚和達賴喇嘛吃肉”，還是蠻有意思的。裂變和一中等博的評論，也很有水平。這里涉及到很多宗教和哲學、社會學的常識問題。一個小小的吃魚吃肉的話題，借題發揮，就可以涉及到很多人平常不去想的基本理論。

首先說宗教。宗教是一種很悠久和廣泛的社會現象，之所以還沒有像共產主義那樣消亡掉，有其自在的生命力，不僅僅是幾個宗教領袖奮力推行的結果。由于所有的宗教都是人的宗教，是不同的人對生命和宇宙存在的不同認識的結果，所以宗教是無法強求一律的。這就出現基督教有不同的教會，佛教有不同的流派，盡管是同一個宗。說宗教是人的宗教，意思不是不承認神，只是因為所有的宗教，都是通過人的中介，而不是神自身直接向人類傳達的，這個傳達過程很可能不保證精確無誤。但只要在總前提下承認神，宗教就成立了，接下來的具體細節，只要是自圓其說，都允許自生自滅。所以說，自由對于宗教十分重要，在認識上，你可以保留你的我 可以保留我的，讓時間來慢慢檢驗和淘汰。

為什么有人信神，有人不信？這和每個人的靈性，悟性，感性的不同有關。和每個人的閱歷經歷不同也有關。因此，強迫每個人都信神，或者強迫每個人都不信神，一樣不符合人的規律。不期而遇地，這里又碰到了自由原則。可見自由原則無所不在，無所不需。藏傳佛教的吃肉，其他佛教的吃素，可以并存。只要內心有一個盡量不殺生的追求，都是可以接受的。有人說植物也是有生命的，吃素也殺生。那么，也行，按照你的理解，素也別吃，只吃水和空氣。結果就發現，不殺生原則的后面還有一個原則：不要把自己也殺掉。

只要佛教堅持不殺生的原則，也許仍避免不了要殺一些生，但是一定會少殺很多很多。信佛的人絕對不會像那些不信神的人那樣：把坦克車對著和平示威的人群開去，向他們肆意掃射機槍。僅僅就這個意義來講，佛教功德無量，共產教罪大惡極。無神論者不是不信教，而是信一些莫名其妙比如共產主義或金錢這類的教。人必定要信什么，才能支持自己活下去。共產和拜金都是信仰。

給任何事情找一個理由，這就是哲學的任務。富蘭克林給自己吃魚找理由，也是很正常的。問題不在于人能不能給自己找理由，而在于這個理由能不能說服自己。不但說服自己，還要說服社會上的大多數人。能夠說服自己的叫自圓其說，能夠說服大眾的就是哲學了。即便是真正的哲學，也是人制造的理由，也有漏洞。或者當時的人們沒有發現，后人們發現了，然后批判修正它。所有的哲學都是一個過程，一個生長完善的過程，也有死亡。當前人的哲學被后人更精密的哲學否定，舊的哲學也就死亡。當然，新的哲學不會是憑空出世，總是繼承了舊哲學的合理基因。

不論做好事還是做壞事，人總要給自己一個理由。這是人和動物的區別。狼吃小羊的理由，不是狼編出來，是人編出來的。田方博說，強奸犯也可以給自己一個理由，說為了給被強奸的超度。這個說法是成立的，并不是故弄玄虛。但是這個理由有一個不可逾越的障礙，那就是，有多少人能夠被你說服，接受你的理由。美國有一個摩門教，實行一夫多妻。這就是說，在這個教的范圍內人們被說服了，這個理由得以暢行。但由于沒有說服這個教以外的人，世界上多數地方還是實行一夫一妻。

能不能說服人，不取決于這個理由道理有多充分，而取決于最終實踐效果。即便你有強大的特異功能，把所有人的眼睛耳朵都封閉住，只向他們傳輸一個聲音。只要這個聲音不被實踐證明對人有益，時間長了還是不能讓人相信，還是會被人唾棄。宗教和共產黨在這方面做的事情相似，只向你灌輸一個聲音。不同在于，當人自己親身試驗了以后，不信宗教的可以自由放棄，沒有人敢于干涉你。而不信共產教的，就有麻煩了。比如在中國，有哪一個學校教師敢于說一句共產黨不好，丟飯碗還是小事，再要找一份合適的工作，不被人歧視，那是辦不到的。劉曉波先生去年起草了一個空頭文件，提出一些不同于共產黨的綱領，一直被軟禁到現在。

制造一個理由不是不可以，但是要讓人自由地選擇，相信還是不相信這個理由。這就不同了。讓人自由選擇的，是自由政治；不讓人自由選擇的，是獨裁政治。

每個人現在就可以選擇要自由政治還是要獨裁政治。

附田方博原文：

富兰克林吃魚和達頼喇嘛吃肉

【周末隨筆】东看西写

青年富兰克林渡海去英倫，船上时间多，食物少。船員一路上捕魚加菜，富兰克林心想：魚儿在水中游得好好的，無緣無故被抓上來，烤了吃了，实在有点儿过意不去。後來在魚腹中发現几条小魚，這下好了，哈，原來你也不是好東西，吃了你，正好为小魚除大害，天经地义！

老年富兰克林在《回憶錄》中記述這件亊：這一餐，我吃得心安理得。人哪，要做什么亊，都会找到一个好理由！

印光法师在世时，曾问達頼喇嘛：“你吃肉嗎？”達頼是吃肉的啊，印光法师說：“你吃肉，你不是佛教徒。”当下就不和他說話。

世事难料，几十年後，這位終生吃肉的“不是佛教徒”卻諾尔貝之，荣獲和平奨，被捧为“世界精神領袖”。而著作甚丰的印光法师只是净土宗宗师和善知識。难怪“佛教归于喇嘛”（草蝦語）。

“人哪，要做什么亊，都会找到一个好理由！”

那么，西藏喇嘛为什么吃肉呢？理由很多，其中最悚目驚心的，是以下這一句：

　“再者，我们吃动物的肉时，动物等于在用自己的肉体为自己的灵魂积德，再加上我们还为它超度，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

這几天，不斷有人为強奸犯鳴不平，什么“強奸沒有实施”啦、什么“喝了几杯酒〝啦，其实都牽強無力，還不如拜喇嘛为师，向他们学几招。

“強奸她，等于讓她的肉体为她的灵魂積德，再加上我们還为她付出劳力，是一件非常好的亊情。”這种“非常好的亊情”做多了，沒准也成为“精神領袖”呢！只是“实施”強奸的时候，先做一点功課：穿上铁甲、戴上钢盔，以防不測，須知人被欺負久了，也有反抗的时候。這也是天经地义的理由！

……………………

 附彔：

我问他，既然中原的和尚都得吃素，为什么西藏的喇嘛可以吃肉？佛不是说不能杀生吗？

　　他回答道：首先，吃肉不代表杀生，因为我们没有亲自拿屠刀杀生，我们也不在屠杀现场；

　　其次是为动物积德，既然动物已经被杀了，灵魂已经离开了承载它的肉体，我们不吃的话，肉要么腐烂掉，要么被其他人吃掉，不吃是一种浪费；

　　再者我们吃动物的肉时，动物等于在用自己的肉体为自己的灵魂积德，再加上我们还为它超度，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最后还有一点，西藏的地域特殊，不吃肉的话，根本无法抵御艰苦的生存环境喇嘛会死掉，何谈发扬佛法？

2009-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