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用一句古典中国的锦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同性恋者,爱恋的对象,是与众不同的,不是郎情妾意的异性女男,而是同一性别的人类同胞成员。在人类社会异性恋男欢女爱的汪洋大海中,可不就是格格不入地木秀于林地扎眼么?
随之而来的想摧毁我们爱恋情欲的「风」,是宗教上的,伦理上的,道德上的,法律上的,家庭家人母父的,讲理和不讲理的,都拿我们的闺房隐秘,拿我们朝谁抛媚眼,拿我们和谁春风一度,拿我们跟谁山盟海誓,当镜子,当靶子,当矛,当盾,当枪打出头鸟的,那只无辜的鸟。
人类进化至今,我们这只可怜的「鸟」儿,依旧或者孤零零的在秀于木的那株高枝上站着呐。这不,刚刚偃旗息鼓的当今最强盛的国家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选举,打鸟的子弹,或冷箭,就从四面八方而来,防不胜防,有被顽固恐同的异性恋者,置于死地而后快的危地之险。
我发觉,一百多年以来的人类文明发展史上,在这部多声部,多旋律,多曲调,几乎囊括了人类生活方方面面的反同「恐同大合唱」当中,最理性的声音,也可能是最迷惑人,由此,也最是容易被正方反方,都当成「披着羊皮的狼」的发声身份,还是来自科学界,那帮子号称「不带感情,只求真理」的学究们。
别说我们的心理感受,我们的情爱表达,我们的性生活,我们的性行为,光是我们同志的身体,性感也好,性不感也好,一直都有医学家,生理学家,病理学家,解剖学家,内分泌学家,基因学家,这学家,那学家,在哪儿日日夜夜给咱盯着呐。
一会儿是,我们同志的大脑,拿放大镜显微镜,或者某些人心目中的科学照妖镜,那么一照,一篇所谓的「科学研究论文」,就出笼了,发表在科学杂志上,当中号称的科学发现多半是:同性恋者的大脑,这个角,那个丘,什么什么地方,重量或者构造,与众不同,言下之意,就是跟异性恋的正常标准相比,俺们的脑袋瓜子,那个角落,那个地盘,反正总有说辞,天生就异常,就有病。
过了半会儿呢,如今科学发达了,放大镜显微镜的观察和研究,已经过时粗糙肤浅了,不够时髦时尚了,万事万物的人体研究,都要推到分子水平了,又该将我们同志全身流通的那些血液那些激素那些分子,用种种仪器手段,弄个水落石出,最一加一等于二的死板假设,就是女同志身体内的雄激素,和男同志血液中的雌激素,测来验去,都不知道多少个回了。
唉,我自己是学医学的,当年激素发现之日,雌雄激素之名,大众望文生义的一知半解,因名而来的理解了解,真是冤枉,真是误导,真是莫名其妙啊。
生物医学界,在同志议题上,当今最时髦的,还是对所谓的「同性恋基因」的苦苦追寻。我估计在这夸父追日一般狂热一般惨烈一般浪漫情怀的行列当中,也一定有不少是吾辈同志的成员,尤其是某些自己身为同志,又身为宗教教徒,面对自己宗教教徒和同性恋性身份「双重国籍」的地狱天堂,上天入地,冰火九重天的煎熬,要是能找到一个同性恋基因给挡挡「风」,心会安慰许多:
上帝丶真主丶安拉丶佛祖啊,别惩罚我,我将自己的灵属交付给您呐,与生俱来的肉欲情欲性欲,就请交付给「基因」来审判吧。
今天,我要说的,我想说的,我宣言的,我宣布的,就算是我后天学习,「变」成一个同志,就算是我后天影响,「学」成一个同志,就算是我后天被骗,被哄,被拐,被诱惑,被引诱,被诱导,被启蒙,被发掘,被挖掘,被教育,被「后天」成为一个同志,没有天生先天基因,没有血液中激素异常,没有大脑某处的变异,就算是我原先是铁杆直男人,一直沉溺于丰乳肥臀的女色,一朝醒来,我男男一夕之欢之后,「变」成了男色消费者,我掉转枪头,指向男子。
So what?那,又怎么样咯?!
看看这帮子自以为是的异性恋当中的恐同病患者,心怀不满用的这些词,我们天然自然成长,或者觉醒为同志,就是被骗,被哄,被拐,被诱惑,被引诱,被诱导,被启蒙,被发掘,被挖掘,被教育,统统都是贬义词,统统都跟堕落,跟坠落,跟道德败坏,跟道德污点,跟罪,跟恶,跟下三烂下三滥相联系,妖魅化污名化我们同志的用心,真是昭然若揭啊!
2004年,我在加拿大的华裔社区,做平等婚姻权利的运动,就遇到不少这样的异性恋者,印象最深的,是一帮子号称「非常解放,非常开放,非常前卫,非常先锋,非常宽容,非常大度」的异性恋者。最典型的一知半解自以为是的论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