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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沙的自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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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之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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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唐山大地震。曾经的回忆录。蓝光闪过之后
   

一。

1976年七月二十八号。不知各位对这个日子的涵义是什么还知不知道。当然了,如
果你那时还没出生或者还没记事儿那这个日子充其量就像其他书本上网络上的千千
万万个故事一样除了偶尔在你读到时激起个小小的浪花之外并无特殊的意义。但对
经历过那惊心动魄时刻的人来说,时间的流逝丝毫未减轻脑海中的记忆。三十年过
去了。忘掉的事很多,可七月二十八号仍象昨天一样。顽固的占据着心头一角。不
肯隐去。

人常说地震前动物的反应最灵敏。估计在我家养的那支黑白花猫身上不是很灵验。
二十八号的白天还是象往常一样的渡过。母亲吩咐下午的家务活之一是去菜店买菜。
烈日下长长的队伍让人们的脾气也随温而升。前边又开始有人打架了。扒头看去。
其中的一位老太竟是我同班刘某的奶奶。拉着刘某的弟弟刘小某正在与另外一个老
太唾沫乱飞的对骂。那年头排队打架的事儿屡见不鲜。可天津人吵架时的用语却是
千变万化。但奇怪的是我到是只有一句记住了。“你死去吧”。

二十八号的晚上热得出奇。父亲象往常一样又到街上下棋,我也没有和小友们疯跑
的兴致于是就在路灯下观战。说来父亲当年是我们那一片像棋高手。家里有一堆胡
荣华 杨官磷 柳大华的棋谱。没事就看就背。所以父亲出来下棋总给人方圆街口华
山论剑的感觉。那晚一战杀得很晚。直到夜里两三点才结束。

当年我家住的房子是当年法租界的地界。整个胡同都是两层楼,我家住在一层。那
年头的老房子比现在的房子高许多。一层的房顶有五六米高。所以家里还建个阁楼。
专给睡觉放东西用。

这一晚当父亲的华山论剑结束后,我已经是出于半睡状态了。迷迷糊糊的爬上了阁
楼。马上进入了梦乡。

人言少年时代是多梦的时代,这晚便是多梦时代的多梦之夜。或许是看了一晚棋的
原因,一入梦便仍是楚河汉界,出车拱卒。迷迷蒙蒙的不知下了多久,那棋盘上的
战场变成了真的,恍惚中前面就是大海,敌人铺天盖地的冲上了沙滩,骤然间枪声
大作,弹雨横飞。冥冥世界只有我一个人面对着敌人的千军万马。当时的第一反应
是,跑!可两腿如灌了铅般的沉重,救救我,想喊却无声。枪声愈来愈密,愈来愈
烈,已到了分不出个儿的程度了。天地间到处是枪声,突然,绝望的我被一只手拉
住,拽着两脚不能动的我狂奔,我的身体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轻舟般的颠簸欺负,
弹雨在身旁疾落。轰鸣的炮弹开始发出巨大的声响。隐隐中听到了沙哑嘶叫的人声,


“快,快钻进去”

“全堵死了,进不去”

而被动的我在那扯动中不时的和周围障碍磕碰着向前爬行。忽然,远方亮起道刺目
欲盲的亮光,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震彻环宇的巨响。接着全世界被抛入了死一般的寂
静,死一般的黑暗。可怕的静默中可以听到我的心跳声。
“我还活着?”我无声的问倒。

良久,嚓的一声,一只火柴点亮,一只蜡烛在燃烧。灯光中我看到了父亲的脸。我
发现我正坐在椅子上,我逃出来了?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我问道

“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国民党打过来了?”。

“什么国民党,醒醒”,黑暗中传来母亲的声音

“地震了!”

二。

地震这个词从前只是听说,真正的切身感受从没有过,即便是这回也是在半梦半醒中
过去的。所以当时心中并未觉的怎样。这时黑暗中母亲问父亲说“糟了,不知郑姥
姥怎么样了。”

郑姥姥是我们二楼的邻居。那年头的邻里关系比现在的不知要密切多少倍。我们与
郑姥姥家可以说几乎如同一家人一般。父母白天上班就把我们兄妹托郑家照料。我
北京三姨夫妇都去西藏工作老大给我北京的外婆照料,老二就也托到天津郑姥姥家
来看。所以母亲一是担心郑家,二是担心我那表弟的生死。于是父亲赶紧打开家门
一看,楼道里通向二楼的楼梯上架着从楼顶掉下来的天花板。

“铁林,郑姥姥”,父亲大声的叫,铁林是郑姥姥的儿子,本来在东北建设兵团插
队,正好在家探亲。和我关系最铁,每年都盼他回来,给我讲东北的事儿,教我弹
六弦琴。

一遍喊过,楼里悄无动静。于是父亲使劲的一次次的喊。忽的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回
声。逐渐的声音大起来了。父亲赶紧向母亲通报,有声音有声音了。这时二楼开始
人声越来越大。几家住在二楼的人都开始出现。一楼我父亲和邻居也开始试探上二
楼。不知过了多久就见铁林抱着我的表弟进来了。接着郑姥姥全家还有其他人家都
陆续的下来。惊魂未定的开始互相问候。听他们讲,二楼的天花板全踏下来了。然
而奇迹的是不单没死人,就是伤都没有。原因是天花板整块塌落,反倒被家具架住。
郑姥姥搂着我那小表弟,带着哭腔跟母亲说“我就抱着光光缩床脚,要死死一块儿,
人家的孩子出事的话我也别活了”

屋里大家互相安慰了一阵后大人们就开始商议该怎么办。铁林说我先出去看看。一
会儿回来说楼门已经打不开了。被外面掉落的砖瓦堵死了。于是男人们一起上要推
开门,使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行。结果发现外面的胡同里砖瓦碎砾一人半高,便是
窗户也都被堵得没什么缝隙了。这下大家急了,说不行,不能跟这等死。得想办法
出去。经决定就从楼道的窗户下手。开始挖向外通道。

此时的我才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看来这比国民党打过来还要严重。家里养的
花猫也不闹不叫。就老老实实的趴在脚边,和我们一起等候着命运的裁决。这时父
亲进来对大家说“我们挖了个小口子,估计过一个人没问题。现在大家一个一个的
出去。出去后不要停,马上跑出胡同到外边马路上会面”。于是全楼的人就这样开
始一个一个的从那一人多宽的口子向外爬。轮到我时我一把抱起猫就往外上,母亲
说都什么时候了,你别管它了。我倔强的摇摇头,不,我就要带着它。母亲一看没
辄,说好吧好吧,小心点儿。于是我一手抱猫三肢并用的从口子里爬了出来。

等出来站直了仰头一看,不禁是魂飞魄散。只见弄堂里两边的墙都如同比萨斜塔般
的向这弄堂中心倾斜着。大部分的墙只剩一半了。给人的感觉就是随时随地都会向
你压将下来。惊恐的我终于知道了地震是什么涵义,马上拔腿狂跑。心中只有一个
念头就是出去,马上出去。

等跑到街上,登时被眼前景象惊呆了。由于我们出来的晚,只见满街已经到处是人
了,马路两旁的建筑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残垣断壁比比皆是。“起开,起开”,
一个几近疯狂的声音传过来,侧头一看,一个满身是血的汉子大叫着跑过去,后面
跟着同样几个满身是血的人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躯体死命的冲刺而过。昔日宁静的
街道人声鼎沸,到处是喊叫声,寻找亲人声,互相问讯声。哭声。

等到楼里的人都跑出来时天已大亮。劫后余生,人人都心有余悸。看着街上的乱像。
大人们开始商议怎么办。看这情形一时半会儿的恐怕回不去了。所以最重要的是要
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安定下来。于是几十口人就到了街上一处院墙外离对面三层楼稍
远的地方围圈儿坐下来。

就这样熬到中午时天上开始乌云密布,显然是要下雨的样子。而这时人已经是一早
水米未进。看着大夥儿这样,临时楼委会决定必需作点什么了。于是就组织了回家
敢死队,任务是向外搬东西。主要是搬衣服,食品,被褥,锅碗加蜂窝煤和炉子。
总之是能拿什么就拿什么。敢死队成员是各家出一男人。这时惊魂已定的我开始不
安分了,强烈要求加入敢死队,被父母严厉喝退。

就这样敢死队们在亲属焦虑的目光下又进入了斜壁俯视下的胡同。不知过了多久,
第一个队员出现了。抱着一摞餐具,扛着粮食袋子。放下东西就转身又进去了。就
这样各种物资开始源源不断的从里面运了出来。这边主妇们赶紧开火造饭,袅袅炊
烟开始升起。当第一口热汤下肚时,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然而好景不长,下午一点钟就开始下起了大雨。幸亏这时雨伞雨衣拿出来不少。风
雨交加中我蜷缩在雨伞下,任凭风将雨点刮到脸上。心想,这要是冬天震的人还不
得冻死。风雨中天空中不时的传来飞机的响声。每次都会引我抬头仰望。空投,肯
定是空投,然而一次又一次希望破灭。就这样我们在风雨中熬了四五个小时。到晚
上六点多钟大雨才结束。

在风雨中龟缩了许久的人民终于开始站起来走动。活动一下酸麻的四肢。忽然,一
阵悸动从脚下传过,紧接着天地开始了剧烈的颤抖。余震!。这回我是真正的感到
了大地颤抖的力量。街上的人群突然都鸦雀无声,惊恐的随着大地而动,望着道旁
的楼房嘎嘎的怪响,轰隆轰隆,几座楼房的断壁在眼前开始倒塌,所幸当时晃动方
向正和我们街道平行。倒塌方向不是朝向我们。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当夜幕降临后。一街的人在黑暗中小声的交谈着,对所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作着无
用的讨论和猜测。我在这嗡嗡的人声中,坐在小板凳上渐渐眼皮粘在一起,睡着了。

三。

“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
从震后脱险的一刻起,我就几乎无时无刻的粘在半导体收音机旁要听听到底发生了
什么事情。然而一次又一次的从天津电台,北京电台,中央电台里传来的不是革命
形势大好就是那听过千遍万遍的革命歌曲。对地震一事竟然只字不提。

就在我从收音机等待着舵手的指示时,父辈们已经知道自己,只有靠自己的道理了。
第一步显而易见的就是要有栖身之所。不可能这么在地上睡下去。于是第一代地震
棚诞生了。具体配置是,送蜂窝煤的平板铁车数辆,外加塑料布若干,车边绑固木
棍,树干,架上塑料布而成。煤车是从附近卖煤场偷拉出来,塑料布是各家拼凑而
成。为节省用料,将几辆车拼成大炕。架成大棚。

大棚刚刚落成时孩子们是最高兴的。第一次住帐篷,而且是这么大的床,个个都在
上边翻腾跳跃。然而大人们的心是沉重的,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否过下去。
长此以往吃什么,喝什么。看着那无法返回的家,他们都在问,怎么办。

又一天过去了。收音机上仍然是空洞的说教和不知哪年的新闻。附近的菜店粮店都
挤满了人。我们小孩子仍无忧无虑的在新建的大棚里过新鲜瘾。时不常的有大人挥
着满头大汗,拿着抢购来的食品回来。那天非常的热,炙烈的阳光透过半透明的塑
料步把大棚烘成了个火炉。当热到实在呆不下去是我决定乘大人疲于奔命时,偷偷
的向我几个死党家那边去看看。大街上到处是形形色色的风格不一的地震棚,当我
转过街脚走到女四中附近时看到了我儿时的玩伴小龙。小友相见份外亲热。小龙家
其实就在我们胡同后面,仅一墙之隔,他们那是个大院,三面是三层楼。院里有平
房。我的同学刘某就是在院里的平房住。看到小龙自然问起刘,刚刚还在的笑容顿
时消失了。

刘的家里共有六口,刘的父母,奶奶和姥姥,刘的七岁的弟弟。地震乍起之时刘父
反应最快,把睡在身边的刘母和刘母身边的刘从床上拽起塞到了桌子地下,接着就
回头抱起刘弟去招呼两位老人。就在这时,大院周围的楼墙就整扇倒下。砸在了他
们住的平房顶上。刘父和刘弟加上两位老人就这样去了。刘和刘母在桌下被砸成重
伤。刘脾藏被砸出血。听人说刘父死时是把刘弟掩在身下,但自然发疯是的力量不
是血肉之躯能匹敌的。

听到此我不禁目瞪口呆。脑子顿时浮现出了二十八日白天看到的刘的奶奶和人吵架
的情形和那去死吧的咒骂。难道命运真的是这样残酷?

又一天过去了,终于,沉默了两天的电台终于发出了我苦苦等待的声音。

“据新华社报道:7月28日凌晨,我国唐山地区发生了强烈地震。波及我国华北。京
津地区也有较强震感”

“较强震感?”什么叫较强震感?我心里忿忿不平的叫到。感情灾区不在我们这?
听新闻的大人们更是一脸愕然。如果我们这都这样了,那震中得什么样子呀。

随着电台新闻的解禁,官方的救灾活动才正式出现。先是广播车出现,高音喇叭宣
布进入一级战备状态。荷枪实弹的工人民兵开始在街上巡逻。粮店菜店的供应开始
多起来了。一次街上广播车驶过,高音喇叭里感情充沛的播出赤峰道小学X年级Y班
王某同学在接到分发的绿豆时激动得高呼毛主席万岁的新闻。我一听,咦,她我认
识。我同班同学呀。真的假的?从小就是个著名落后分子的我不禁心中涌起一阵嘲弄

的感觉。(后来没少就这取笑她,现在想来,到是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有组织的救济开始后,日子就过得好多了。上边也开始分发下来些帆布,竹席,木
料。这使地震棚的级别大大地提高。我们这边还搭了个厨房,盖了个茶厅。最惬意
的就是下大雨时,坐在茶厅里,边喝茶边看街上雨花纷飞,行人疾走的情形。凉风
吹过,真的让人有去忧离俗之感。

每到入夜,我们就仰卧对天,那时城市的夜晚仍可见繁星万点。在星光下年青人海
阔天空的闲聊,数天上的流星,听绿色尸体的故事。

一天半夜,刚刚睡着不久的我就被摇醒。原来上边下了通知,说是在今夜和明晨间
有可能有超过28日的强震,市里命令全体向市外围疏散。我们这一片的目标就是八
里台天大。于是整街整街的人开始出发,在星光下开始向十几里外的天大徒步行进。


路上行走的人群大都沉默不语。十几天前的记忆犹新。在茫茫黑夜中,对着未卜的
将来,人们不愿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走着。听到最多的就是跟上,快点的低喝之
声。当逃难大军到达天大时已是半夜两三点中了。疲惫的人群四散分开。精疲力尽
的躺在地上,看着空旷的操场。听到旁边有人小声说如果地震在强的话就会地裂开,
等人掉进去后又合上。再旷也没用。我心说那就听天由命吧。于是倒头便睡。

当天大亮时,那焦急等待的天踏地陷的一刻终未来到。一直到下午终于接到了警报
解除的命令。于是大军又开始沿原路返回。这回因是在白天行走。在路过咸阳北路
一段天津的最重灾区时,看到了大自然的破坏力是如何的巨大。那里两旁都是四到
六层的五六十年代建的板子楼。如今都徒盛四壁和楼梯黯立。每幢楼都是从最高层
塌到底。上边的人摔死,下边的被砸死。很难想象会有幸存者。鬼蜮之景至今扔深
深的印在我的脑海之中。

四。

梁园虽好,非久留之地。尽管我们的地震棚提供了遮风避雨的栖身之处。大家都知道
这只是暂时的。今后怎么办一直困绕着大家。眼前是夏秋之际。我们必需在天气转
冷之前有所行动。当时的形势是我们胡同的二楼房顶全都塌了。二楼的墙都剩一半,
倾斜的很是危险。一遇余震就有掉落的砖头。对回去取物资的人威胁极大。于是整
个胡同的几十家开会讨论,一致决定一定要把二楼的危墙拆除。可是拆除请求递到
上边却一直没有音讯。去催时的答覆是等解放军的救援来时他们给干。终于大家等
不下去了。谁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还得靠自己。

当时真的是全民动员。连我们这帮小孩子也都抄家伙上去凑热闹。当我们第一次登
上以前的二楼时,房顶已经被大人们彻底拆除了。以前的家具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基本上就是一面面的内墙外墙。据说人的本性中有破坏的本能,尤其是男孩子。这
话一点不假。对我们这些半大小子来说。一面面的残垣断壁给我们的不是郁闷,而
是兴奋。当我们拿着镐头锤子砸向破墙时的感觉似乎那就是人生最大的乐事。

然而正当这边热火朝天的大干快拆时,突然上边传下话来说我们这边的行为属违规
操作。命令一切停止。大夥儿一听就炸营了。都说老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招谁惹谁
了。等你来规划猴年马月。不管,照干不误。

结果这天正当我们干得欢时,突然胡同口说是上边来人了,从远处望去果然见几个
干部模样的人在那里冲着上边的人嚷嚷。上边的人也往下嚷嚷正在互相交涉。当时
身边的大人开始小声不满的嘟囔,骂官僚骂不恤民情等。我们一帮小子们在这关键
时刻发挥了作用。记得当时我们就拿起铁锹,穿过一道道的门,来到胡同口出,忽
然大声呼啸,用铁掀铲起尘土向天猛扬。还嗷嗷乱叫。一时间飞灰大作,吼声不断。
这一变化是干部们始料不及。而大人中年轻些的也是一不作二不休,干脆也抄家伙
开始扬土。声势起处煞是惊人。干部们没见过这阵仗。立刻仓惶而退,只记得全胡
同楼上高举工具欢呼雀跃,就如同电影中我军胜利会师的场景一般无二。

可热闹之后大人们开始担心,这抗旨不尊可不是好玩的事儿。然而事实是这么一闹
上边竟然就撒手不管了。或许是怕激起民变,或许那不许动的命令本来就是个什么
不大不小的头下达的个不疼不痒的决定。眼下一看不那么好办结果就不了了之了。
总之结果就是墙照拆。

当二楼的危墙全部拆除后,我们就开始频繁出入家屋了。然而还有一个问题没法解
决,那就是堆满的残砖剩瓦。当时各家已基本挖出了回家的通道,但砖土仍是遗留
原地。这时街上也已开始了盖临建的行动。所以砖的需求量很大。我们一楼的以回
原屋为主。要作的就是把屋顶(原来的二楼地板)用柏油毡布封好以遮风雨。而二楼
的家庭或与一楼的合住(比如我们和郑姥姥家),或就在街上盖临建。那是个臭油(柏
油)燃烧的岁月和敲砖和泥的年代。每日,包括我们孩子,干的就是熬臭油,拣砖头,
和水泥的活。记得当时我最爱活水泥,技术日益精湛。最不爱干的就是熬臭油,臭
油臭油,顾名思义味道是好不了的。所以为了不干这活,有次成心把自己搞点烫伤,
逃避劳动。按下不表。

就在这时,解放军的部队开来了,主要任务是把堆积如山的满街瓦砾清除。这是我
在震期唯一和解放军打交道的一段时间。说来解放军干活的速度要比城里人快上不
知多少倍。好像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一扫而空。然后便如来时那般的迅速撤离
了。

大概是在秋风渐冷的十月,我们终于彻底搬回了离别近三个月的家。当拆除那曾经
为我们遮风挡雨的地震棚时,大家并没用流露出兴高采烈的情绪,相反,当一块块
帆布卷起时,心中是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永别了,我的茶亭。

生活似乎恢复了原状。郑姥姥家此时和我们一同住。当时我家是两间房,里屋外屋。
里屋我们住,此时床也架在了阁楼下,增加了一分安全度。而床也架得比以前高。
很容易就钻到床下。郑家住外屋。两屋间相隔的之是一人多高的木屏窗。

十一月十五号的这天晚上,我和妹妹照例在洗漱完毕只好,站在窗沿上倚拄着屏窗,
听着外屋铁林边洗脚边给我们讲笑话故事。铁林的口才很好,说起来他们建设兵团
的笑话绘声绘色,就是大人听了都忍俊不住。此时就在我听得前仰后合时,突然身
体便从床沿上飞起,在空中落向床面的瞬间,我看到躺在离窗子附近行军床上的父
亲以无以伦比的速度敏捷的冲向我们这里阁楼下。当身体摔到床上时屋内的电灯也
同时熄灭。大地在以我从未体验过的速度剧烈摇摆颠簸。耳边是那熟悉的如枪炮般
的轰鸣。在巨动中我手脚并用,爬到了墙角,双手报住脑袋,蜷缩在被褥间。一股
无法控制的颤抖传遍全身。

这是我经历过的最厉害的一次震动。事后听人们讲这次有7。5级。当天明我们出到
街上时,得知了在哈尔滨道上的女四中临街的五层楼向街的楼墙全面到塌,可怜的
是将路上的所有附及的临建一并砸下。十几家躲过了28日的幸存者就这样终究没能
逃过命运的判决。撒手西去。

我的蓝光系列到此就告一段落了。回想起那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时刻,追忆起那一幕
慕惨绝人寰的悲剧。我的一生永远的打上了那一时代的烙印。当1994年洛杉矶北岭
7。3级地震时,久经战震的我连床都懒得起,在窗外人们的大呼小叫中很快的就又
入睡了,因为和从前经历过的震撼相比,这简直是太小儿科了。

唐山地震在中国那段多事之秋给全国的震撼无疑是巨大的。今天当我们回顾那段不
堪回首的历史时。不禁要问,我们从中学到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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