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正准备赶在上班之前打个瞌睡,手机响了,是Calvin, 好像有两三个星期没有见他来过酒吧。 “Hi, Lin,这段时间好吗?” “挺好的,你呢?最近很忙吗?”我也问了一句。 “是啊,不断地出差,明天又要去Dubai(迪拜)。” “那不要太劳累了,要多注意休息。”我关心地说道。 “谢谢,我会的。”他沉默了一下,接着说:“Lin,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帮我做些事?”听得出,他的语气之间有些焦急。 “可以,你说吧。”我很乐意地回答。 我按他的吩咐先去John 在Eaton Center附近的会计事务所里拿了他的房门钥匙,然后去Eaton Centre 给他买了两件比较正式的衬衫, 再去他楼下的干洗店里取了他的衣服。 我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我帮他做这些事,也许是John没有时间,或者是他比较信任我。上次我在他那里喝醉了酒过夜,他早上离开时没有叫醒我,还把钥匙留给了我,是不是他已经把我当作了他的一个信得过的朋友? 打开他的房门,屋里一片狼藉,厅里的茶几和沙发上覆盖着层层的图纸,厨房里的水池中塞满了café杯子和调羹,书房里的桌子上散乱着图纸和CD,睡房里也是一片混乱,睡衣和内衣裤凌乱地堆放着。我禁不住笑了,这个工作狂! 把新买的衬衫和干洗店拿的衬衫和长裤在他睡房的壁橱里挂好,他交给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在关上门扭上钥匙的一刹那,我改变了主意。 清理完房间坐在沙发上等着洗衣机和洗碗机工作的时候,我给自己沏了杯café,端着去阳台。七月的安大略湖碧蓝,白色的帆板船悠悠地漂浮着。我越来越喜欢多伦多,它有着大城市的繁华,也有着小城市的清净,在这个城市的生活,可以是慢悠悠的,也可以是快节奏的,由你自己去选择。 瞥了一眼阳台的角落,一只玻璃的烟灰缸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烟头,我的眼前浮现出他眉头紧锁,焦头烂额的样子。 回到厅里,脚尖擦过地上的一把吉他,随手拿起,想了一个曲子,弹了起来。好像有三年了,一直都没有碰过吉他。 那个时候,我离开昕亦带着吉他回了家乡。起初,我把它挂在房间里,看着它,总是触目惊心,最后,不得不把它摘了下来,锁进妈妈的老式樟木箱里。今天的我,移动着生疏的手指,拨动着冰冷的琴弦,那铮铮的琴声似乎还能撩起我的感伤,但是那只是一丝的悲伤,细小到可以忽略。 晚上去酒吧上班的时候,我还钥匙给John,他冲着我笑了一下,那笑容有点让我不知所措。深夜,Calvin来酒吧,一脸的疲惫,径直地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了声谢谢。 “Rum & coke?or white wine?” “谢谢,不要了,我得马上走,明天早上6点之前要赶到机场。”他摇摇头说。 “你喜欢我挑的衬衫吗?” 我小声地问他。 “我还没有回去。”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买下来。” “一定会喜欢的。” 他笑了笑,按了一下我的手。 “哦,对了,Lin,这次我要出差两个星期,等我回来,我请你吃饭。” “为了感谢我今天为你做的事?小事一桩,没有这个必要吧?” “不全是。”他笑着说,眼里闪着喜悦。 他很忙,只呆了几分钟就走了,也许今晚上又是一个不眠的夜。 两周后的一个星期六,他从迪拜打电话过来约我明天与他一起吃晚餐,可是第二天晚上他并没有联系我,我纳闷着。 两天后我终于收到了他的电话,问我能不能叫部出租车去机场接他,然后开他在机场的车送他回家。 看到脸色惨白的他拖着两个行李箱,迈着疲惫的脚步从机场里出来的时候,我一下子明白了,原来他病了。他看到我很兴奋,给了我一个拥抱,几乎把他所有的体重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小心翼翼地开着他的车从机场里绕出来,他好像真的很累,把车椅往后放了放,没有多久便睡着了。到了楼下的车库,我推醒了他,他爬了一会儿才从车子里钻出来,上电梯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进了家门,他边脱衣服边对我说: “Lin,我累了,先睡了,你要是可以的话,今晚上就住在这里,每隔几个小时来检查我一下,如果我有发烧和呼吸急促的现象,一定要叫醒我,带我去看急诊。”然后没有等我的回答就进了睡房。 那个晚上我不敢睡熟,老是想着要起来去检查他。最后一次去的时候是早上6点,夏天清晨的太阳透过窗帘懒懒洒洒地投影在房间里,他趴在床上睡得象个小孩。我握着他的手心,听了一会儿他的呼吸声,觉得没有什么大碍就回到了我的房间。折腾了一晚上,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穿着晨袍赤着脚站在我的面前,见我醒了,就嬉闹着俯下身来掐我的脖子。 “瞧你,睡得比我还香,我还指望着你照顾我呢。”他 抱怨道。 “我昨晚上至少起来了4次。” 我边争辩着,边推开他说。 不知道是他很虚弱还是怎么的,被我一推就软绵绵地跌倒在我的身上,我不敢再去推他,就吩咐他自己起来。 他没有动,皱了皱鼻子,嘻嘻地笑着说: “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我顿时羞得满脸发红,使劲地把他从我的身上翻开。 “你照顾病人就照顾到底吧。” 他仰面躺在我的床上调皮地说道,“我要喝café,早饭要吃煎蛋,火腿, 面包和橙汁。” 我起来,打开冰箱,里面没有一样他要吃的东西。我望着他,无奈地摇摇头,告诉他我去买,他满意地笑了。 我在楼下不远的Sobeys买了他要吃的东西,随手又拿了一盒红茶,回到楼上,他刚洗完澡,清新的就象雨后太阳下的早晨。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把Café煮好了,就等着我买的Cream。我一边做着早餐一边问他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他说在原先回来的那个清晨,他突然浑身虚脱昏倒在机场,后来被送到医院,诊断是食物中毒。 我还记得曾经的一次食物中毒,想起了昕亦,心里还是有点隐隐作痛。 吃完早饭,他建议去湖边散步,我们沿着Harbor Front边走边聊。晴空万里之下的安大略湖风平浪静,象一个腼腆的少女。 “Lin, 你喜欢水上运动吗?” 他看着湖面上摇曳着的白色帆板船问我。 “我从小生活在水乡,喜欢水,至于水上运动,只懂得游泳。”我不好意思地说。我童年的那个时候,物质条件很差,好像在水里玩的就是游泳。 “你总会划船吧?过段时间,我们去 Massasauga 省公园, 那是一个划独木舟的天堂。” 他说。 “好啊。”我爽快地答应了。 接近Javis 街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笑着看着我说: “我们去St.Lawrence Market 吧,我在迪拜的最后一个星期做梦都想着吃Mustachio的三明治。” “这么巧,我也喜欢。”我兴奋地说。 于是我们各自要了一个硕大的Veal with fried eggplant sandwich。吃到一半,我突然间想起了Julia。 “我和Julia也来过这个店。”我说。 “Julia是你的前女朋友吧?”他小声地问我。 如果承认的话,岂不是坦白了我曾经和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清?在外国人眼里,这是很忌讳的事,但是面对着他的那双真诚的眼睛,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上次去她家里接陈江的儿子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后来跟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你还生气了。”他笑着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在爱情方面。”我尴尬地问他。 “好像中国男人在这方面的名声不太好, 不过跟法国男人相比,要好一点。”他呵呵地笑道,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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