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馃子,纯粹的北方市井小吃,来源于天津马路边,根植在北京胡同口,饭馆里估计是找不到的。 这东西我没做过,但是看胡同口推车的老大爷做过,交五毛钱,老大爷就开始动手,我亦直盯盯地瞧着他的把戏,或者说,盯着我的盘中飧,就像现今吃铁板烧一样,看是一半乐,吃是一半乐。 半碗面糊倒在平炉上,一只长铁板放面糊中间迅速地绕着炉子这么一刮,一张薄饼就成了,抹上甜面酱,打上两个鸡蛋摊平煎熟,放一根油条,撒上葱花,把饼这么一包,这套煎饼馃子就成了,在北方冬天的早晨,它曾是我的早点, 冒着热气,拿在手里热乎乎的。 前几年,我们路过西雅图,去拜访先生的表姐。那时她们刚刚移民来不久,认识人还不多,我们去了大家很高兴地聊啊聊啊聊到半夜。第二天我们要去看波音公司的展览馆,表姐一早起来给我们每个人做了个鸡蛋培根三明治带着,我接过三明治高呼,”太好了,省二十块!“,她就笑了。 中午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坐在波音外面的石阶上,在温暖的阳光下扫光了各自的三明治,孩子们说好吃,我觉得温暖,自己家人忙活一大早做饭给我们带着,格外的感动。如果她们没有移民来,如果我们去上海,她会请我们一顿大餐,那大餐我是无论如何是不会记住这么多年的。 我们从西雅图离开的那天,要早晨8点到飞机场,头一天晚上跟表姐说,我们打算7点多起来就走,时间太早,不用起来送我们,一家人不要客气。我是真的是这么想的,以前有一次不记得谁来我们家,早晨人家走了我们还不知道呢,醒来一看客人没了。 第二天我们爬起来的时候,表姐已经在厨房忙活了,摊蛋饼、煎油条,她把油条卷在蛋饼里,涂上甜面酱,很有点北方煎饼馃子的意思。她告诉我们带着中午吃,不然飞机场里吃的东西太贵。 我帮她把一个个煎饼卷包在塑料薄膜里,带了六个。还是那句话,“太好了,省二十块!”。 路上忙着换飞机,没人有胃口,所以只吃了一个,到家里下午了,一家人想喝面汤,于是煎饼馃子就剩下了。 晚上我跟家里另几个人说,“人家起个大早做的,不能就这样给扔了,每个人吃一个!”。没人理我。可我无论如何舍不得扔的,就自己吃了两个,第二天又吃了两个。 最后一个忘在了微波炉里,被当家的看见了,给扔了。真可惜,怎么就给扔了呢,人家一大早起来做的。这点东西对亲戚来说,情意重,对一家新移民来说,礼也不轻。 每次想起她们都想起来那几套煎饼馃子,也想起来她们住的屋子,西雅图的夏天,波音的飞机,还有她漂亮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