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城人物速写之十七：梦断蒙特利尔　（fin des cauchemares à Montréal ）

那年七月发生的一个事，让我的生活完全陷入一种状态，怎么说呢，“恐怖”可能太严重了点，“不安”好象又轻了点，也许用“不解”可能更确切吧。自然，在这期间甚至直到现在，我一直很悲伤，可以说是一种不安的或不解的悲伤。我把它写下来，不知是否有人能解开这一谜。

我申请加拿大移民大概化了两年时间。登陆蒙特利尔后，和大多数新移民一样，先是读了半年法语。看到在这里找专业工作根本就没指望，就重回大学读了个药学硕士。毕业后半年内，在蒙特利尔南岸的一家制药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每个人都有喜欢或不喜欢加拿大的理由，对我来说，我喜欢加拿大的最大的理由是平静，尤其是找到工作后，生活如深山小溪般的平静。正如我曾在一首形容蒙特利尔生活的诗中读到的：远去了,浮华的喧嚣 / 消逝了,纸醉和金迷。/ 平静如水，百态千姿， /　这也许就是你撩人的魅力。

自然，平静的生活并非一潭死水，恰恰相反，是暗流涌动。而这个暗流自然是由爱情引起的。在移民蒙特利尔前，我曾在日本大坂呆过三年。而我的婚姻也在那里触礁。因此，日本大坂既是我的伤心地；又是我的幸运地。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冬季的夜晚。从学校的实验室回家，我又累又饿。下了地铁，沿着一条狭长的胡同，走入一长排木结构的二层楼的木屋。当我临近一幢木屋时，楼上的窗户里没有往常的灯光，我顿时有一种凄凉的预感。因为近几周来，我太太经常在我面前唠叨，她认识的几个中国留学生通过各种手段留了下来。最后，总要数落我没本事，不能留下来。而我每次都用沉默来避开暴风雨。在来日本之前，我曾在上海一家生物制药研究所工作。当时所里有一个出国名额，十几个人在竞争。在经过外语考试、考察和政审等一系列筛选后，我被选中。后来，听说是所长力排众议的结果。因为在这之前，由于我业务成绩突出，所在部门的支部书记曾找过我，要发展我入党，被我婉言谢绝。（当时好象有政策，要发展知识分子入党。否则，象我这种埋头钻研业务的人永远也得不到支书的亲睐。）因此，在决定出国名单时，这成了我险些被拒的理由。当第二年太太来日本陪读时，我曾明确地对她说过，做人要有底线，我不能为了自己能留在日本而让我出国的所长背黑锅。当时，我太太也没说什么，我以为这已成了我们之间的共识。其实，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女人。那天晚上，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登上楼梯，进屋打开灯。在电脑的屏幕上发现了一张纸条，是我太太的手迹：

“我走了，我已找到留在日本的人了。祝你好运！”

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宛如处在一个空旷的山谷里。开始时依稀还能看见前方的路，但随着四周雾气的迷漫和升腾，我好象掉进一个河里，无论我的游泳技术如何高超，都无法扑腾，因为河里不是水，而是雾，一种虚无缥缈如轻纱、如水汽般的大雾渐渐包围着我，我就象蚕一样被乳白色的丝包裹起来。。。当刺眼的阳光和饥饿把我焕醒时，我发现自己和衣躺在床上，墙上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八点。我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匆朝学校赶去。

晚上，我乘地铁回家，一边随着地铁的晃动；一边想着心事。当地铁已经过了平时上下站时，我也浑然不知。直到地铁停在“难波站”时，我才意识到，这里离日本大坂的商业中心道顿堀 (Dotonbori) 不远了。我随人流走出地铁来到街上。夜晚的道顿堀灯光灿烂、人流如潮。饮食店一个紧挨一个。有老字号的DUBORAYA河豚名店、萨摩子拉面名店、道乐的松叶烤螃蟹脚以及用一个巨大的红色电动蟹作广告的专卖蟹肉寿司店。当我路过一个门外放着一个红色大猫道具的饮食店时，一个头戴红帽，身穿镶着宽边红条的白色和服的女孩朝我微笑，并用日语说：欢迎光临！我有点不好意思，就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很小的饮食店。左边放着几张桌子。右边既象柜台又象厨房，有两个象外面女孩穿着一样的一男一女的员工正在做肉丸子。我走近柜台，正在做肉丸子的女孩用日语问我：

“你好，想买多少？”

“这是什么丸子？”我笨拙地用日语问她。

“你是中国人吧？你可以对我说中文。”也许她从我的口音中听出是中国人。

“你也是中国人？太好了！”我连忙兴奋地说。

“是的！这是章鱼丸子，大坂特产。”

早就听说过大坂的章鱼丸子挺有特色，过去为了省钱，一直不敢开荤。现在好了，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想到此，我就对她说：“先给我来一盒吧！”

女孩从她面前的铁盘子里拿了六个已经炸的金黄的丸子，放在一个塑料盘子里递给我。我从櫊板的筷筒里拿了双筷子和餐巾纸，就坐到一边吃起来。。味道正好！六个丸子很快就一扫而 空。我又买了六个。

“你是要带回去吃吧？”

“是！这东西物美价廉，我挺喜欢吃！”

“好的，我给你个盒子装上。”

由于经常光顾这个章鱼丸子店，和店里打工的中国女孩也熟悉了。有一阵子，由于忙于课题，好久没去章鱼丸子店。当我再次遇见那女孩时，她显得十分高兴：

“好久没见，我以为你回国了。”

“没有！最近比较忙，一直呆在实验室里。”

当我象往常一样买六个章鱼丸子时，她没有收我钱。

“真不好意思。哪能让你破费！”

她说：“算我请客！祝你生日快乐！”　

我有点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她神秘地笑笑说：“现在不告诉你。”

就这样，我们好上了。七月中旬的一天，我考完试后，邀请女友来到我的屋子。这天，天气非常闷热，女友一进我住的木屋就直嚷热。我抱歉地对她解释说：

“前一阵子忙于考试，电风扇也没有装上。你稍坐会，我把电风扇找出来。”

“不用忙了。我们干脆去游泳吧？”

“这主意倒不错！你会游泳吗？”

“当然！也许比你还行！”

“是吗？我只会游蛙泳。”

“我蛙泳、自由泳、仰泳都会。”

“哦，这么棒！这里附近就有个社区的免费游泳池，那我们去吧！”

“可是，我没带游泳衣。”女友有点沮丧地说。

“没关系！这里后面就有条商业街。好象有家专卖泳衣的店。”

十分钟后，我们在商业街找到了那家专卖店。面对琳琅满目、色彩缤纷的泳衣，女友不知道选择什么好了。

“我觉得那件掛在角落里的挺适合你。”我建议说。

“是那件白底大红花吗？”

“对！”

“好象太亮丽了吧？”

“是！我知道你喜欢素雅高质的。但这件泳衣在水里会非常漂亮。”

果然，在游泳池里，女友以绿水红衣、泳姿优雅吸引了众多泳客的目光。当两小时后，我们从泳池回到木屋。女友兴奋地说：

“你的眼光真不错！”

“不然，我为什么会选择了你？！”

“你这个坏蛋！”女友佯嗔地举起手。

我顺势一把抱住了她。在她唇上、颈上和耳垂上留下我无数的唇印。当她的乳头微微突起时，我的手开始游移到她的下身。女友一边用身体紧紧地贴着我，一边在我耳边气喘吁吁地说：“不要！不要！”

“都湿了，还说不要！”我说着，手仍然没有停下。

“讨厌！那是刚才游泳的水！”

“好吧，反正都是水！”

这晚，我夜不能寐。一种做爱后满足的兴奋、内疚以及对未来的不安，使我久久不能入眠。女友把她的第一次给了我，而我能给她什么呢？好象什么也没有，甚至我不能让她留在日本。而这在当时是大部分中国留日学生的一个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在朦胧中，那个奇怪的梦又开始重现。而这次的主角不是我，而是我的女友。她穿着一件白底大红花的连衣裙朝我跑来。但是，跟随在她身后的乳白色的云雾开始迷漫，渐渐地把她包裹。当我迎上前去时，已经找不到她，只有她身上的大红花连衣裙在白雾中忽隐忽现。我急了，大声地朝她呼唤。声音之大，最后，连我自己都被叫声惊醒了。　

自从这个恶梦重现以后，我本能地预感到，我们这段姻缘也许不会被看好。我开始故意冷淡她。连续两个星期都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到道顿堀大街去。一天上午，我象往常一样到药学系的实验室去。远远地看见有个穿天蓝色连衣裙的女人在实验大楼门口的樱花树丛旁徘徊。好象是我的女友？！我想，这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带她来过这里。也许是穿同一件衣服的日本女人吧。我一边想着，一边朝大楼走去。当我走近时，女友向我打招呼，并告诉我，她语言学校已经毕业，想秋季到大坂大学来读营销专业。因此，她到系里来了解注册情况，顺道就过来看看我。

“哦？是吗？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来帮你！”我说。

“就是呀！找不到你。你连个电话都不来。我只得在这里等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最近挺忙！”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着，和她一块进了实验大楼。

当我俩单独在实验室时，女友问我：

“我以为你失踪了。为什么不理我了？”

“我。。。我。。。”我嗫嚅地说。

“你只想到你自己！”

“我。。。我会补偿你的！”我鼓起勇气说。

“你说什么？”

“我觉得自己太无能，不能让你留在日本。”

“就这理由你不理睬我了？”

“另外。。。”窗外盛开的白色樱花恍惚间变成了一团白雾在我眼前飘过，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另外什么？你另外有女朋友了？”

“不！不！”我连忙否认说。“我有个三岁的女儿在国内。”

女友扑哧一声笑了，说：“这算什么理由呀？我挺喜欢小孩哩！她叫什么名字？”

“叫佳佳。”

“谁起的？这名字挺好听。”

“当然是我啦！”

随后，我们的谈话变得轻松多了。我问她：

“那天，你怎么知道是我的生日？我好象从没告诉过你。”

“我会猜呀！”

“哇！在你面前，我的个人隐私再也没有了。”

“因为我知道你的星座。”

我想起来了，我们曾经在大坂大学留学生联谊会组织的一次活动中谈起过星座。我和女友都是水平座。虽然我对这类东西并不大相信，但根据女友的分析，水平座的人求知欲强，心地善良，有创造性。同时，具有理想主义倾向。对照起来，好象挺象我俩的性格。

打这以后，我和女友来往更密切了。而那个奇怪的梦也不再重现，直到我要从日本回国时。那晚，女友到我居住的地方来帮我整理行李。我的行李其实很简单：两个从国内带来的大箱子。里面除了一些衣服外，就是一些给亲朋好友的礼品了。我的一些生活用品已在前几天全部送到她学校的宿舍去了。上个月，女友已经告别语言学校，成了大坂大学的研究生。女友一进门，我们就缠绵上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次女友从日本回国，不知要过多久才能相聚。我紧拥着女友白皙、光滑的裸体，恨不得化在她身上。这天晚上，她没有回宿舍，而是留宿在我这里。也许是半夜两、三点吧，我在半醒半睡之际，看见女友裸着躯体在房间里走动。那婀娜多姿、凹凸有致的身材仿佛仙女下凡，充满了诱惑。我的欲望再次升腾起来。当我下床朝她悄悄走去时，一团白雾在她旁边升起并朝门外缓慢地移动。我紧随着白雾想抓住她，可是，手里什么也没有。白雾飘向天空，瞬间就不见了。第二天，当我醒来时，女友已经起床。我不知道昨晚看见的是梦境还是其他什么。自然，也没有对女友说。我们只是匆忙吃了点早餐，叫了辆出租车就朝机场驶去。进海关时，我们紧紧拥抱，泪痕满面。虽然可能会分别数年，但我对我们的爱情充满信心。因为爱除了男女的性吸引外，最重要的是要有相同的志趣和爱好，以及性格的互补和交流。这些就是爱情永恒的保鲜剂。

回国后，我们几乎每天都用email交流。后来有了视频，就在网上倾述相思之苦。一年后，女友利用暑假回国，我们正式在上海结婚。同时，我也在准备移民加拿大的材料。两年后，移民申请批下来了。由于妻子在日本的学业还未完成，我先带了女儿来到蒙特利尔。对中国移民来说，语言是最大的问题。而我的语言问题要比其他人严重，因为我的强项是日语，英语基本忘光了。好在我们这一代人都苦惯了。生活中只要存在一星点希望，我们都会努力，让人世间的任何困难成为历史。学语言、改专业，找工作。三年来，移民之路就这样一步步走过来了。五月间的一天，妻子在视频时告诉我，她的课程已经全部考完，只剩下硕士论文答辩。七月中旬，就可以来蒙特利尔了。听到这激动人心的消息，我兴奋极了，对在一旁看电视的女儿说：

“妈妈就要来蒙特利尔了！你高兴吗？”

“哪个妈妈？”女儿眼不离电视问。

“就是那个在日本的妈妈。”

“哪个在日本的妈妈？”

我明白了。由于长期和我生活在一起，女儿对这两个妈妈都没太多的印象。

“就是那个。。。那个。。。”

女儿把眼光从电视上移开，“是那个在上海带我去游泳的妈妈？”

“对呀！你喜欢她吗？”

“喜欢！我要妈妈！”

我听了心里一阵酸楚。

七月中旬的一天，妻子如期到达蒙特利尔。当我把妻子从机场接来时，六岁的女儿见了她显得怯生生的样子。这也难怪，当年我和日本女友在上海结婚时，女儿只有四岁。当我让她叫妈妈时，她只管叫她阿姨。一个月后，当女友要回日本时，可能由于她们天天在一起，女儿已经改叫她妈妈了。现在，这个路可能仍然很长。不过，孩子大了，随她去吧。也许以后会好的。

妻子到来的第二天，就和女儿缠上了。早上送她上幼儿园、中午到购物中心去给她买衣服，晚上把女儿接回来后给她洗澡、做饭。最后，陪她上床讲故事。当女儿睡着后，妻子从女儿房里出来，我感动地说：

“真难为你了！”

“我喜欢这个小宝贝！”

“谢谢你！我也喜欢你这个宝贝！”我一边说，一边搂住妻子的细腰走进自己的房间。“只是明天我得上公司加班，老板下周要计算机模拟试验的药检报告。”

“你去吧，家里有我。”

“你打算带女儿上什么地方去玩？”

“可能上Angrignions的购物中心吧。”

当天晚上，那个曾经缠绕我的恶梦又出现了。这一次不是我一个人，而是我和我妻子。我们走在一个荒芜人烟的芦苇荡里。四周除了水就是雾。我们想尽快走出这个芦苇荡。可是，由于雾太浓，我们无法看清前面的路。因此，转了几个小时，仍旧在原地转圈。后来，我把一件衬衣撕成布条，在走过的地方作上记号，才走出了芦苇荡。当我们正想朝前面的田野狂奔时，一团浓雾扑面而来，阻断了我和妻子。我好象在梦中大叫了一声，自己被惊醒了。当我虚汗淋淋地从床上坐起，旁边的妻子正在酣睡着。那高挺的鼻梁和柔美的面容，尤如刚出水的维纳斯，我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吻了她一下。她嘴里嘟哝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去。第二天早晨，女儿奶声奶气的声音把我叫醒了。

“爸爸、爸爸！快起床了！太阳公公正在看你呐！”

我睁开眼睛，明媚的阳光洒满房间，女儿可爱的小脸蛋象花一样在我面前晃动。

“哟，几点了？”

“快八点了。” 妻子说着走进房间。

“什么？八点了。”我赶忙从床上坐起。

“昨晚没睡好？”妻子关切地问。

“还可以！”我突然想起什么：“今天你们要上哪？”

“瞧你这记性，不是告诉过你。”

“哦，是的！”我想起晚上的恶梦，说：“最好今天不要出去吧！”

“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只是想也许下午会下雨。”

“如果下雨就不出去！佳佳，你说好吗？”妻子对女儿说。

“不，我要出去！我要到Angri去看象驼马。”女儿不高兴地说。

“什么Angri的驼马？”我问。

“哦，是昨晚我们在电视里看到的，说是在Angrignon购物中心有农场动物展出，其中有驼马。”妻子说。

我不吭声了。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被一个小小的恶梦搅得这么神经质的，真有点说不过去。我匆匆地刷牙、洗脸，然后到厨房拿了一个羊角面包，吻别爱妻和女儿，开车加班去了。

下午四点左右，我下班回到家里。我先把车停在车库里。然后，从车库走上楼。宽大的客厅里寂寥无人，前不久为女儿买的那架黑色的Yamaha钢琴在角落里静静地放着，仿佛在沉思。钢琴上方的墙上，掛着一本用楷书写着超大“福”字的月历。我目光无意识地扫了一下日历：7月15日。正巧，我和妻子就是在这天开始好上的。在转角棕色皮沙发上，放着一条天蓝色的连衣裙。这可能是妻子和女儿出门时换下的。我顺手拿起，一股淡淡的女人香沁入心肺。曾在一个网站看到这样一句话：And God Created Woman(上帝创造女人)。虽然都是上帝创造的。但是，这个世界上却有各种女人：高雅的、美丽的、平庸的、粗俗的等等。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自然，女人的气质是第一位的。而气质除了生理因素外，很大程度上是心理上的。而这是没法设计和模仿的，只能靠自身的修养来锤炼。另外，化妆和服饰也是不可忽视的道具。因此，在日本时，尽管我们并不富有，但对女友选购衣服，我一直持赞赏态度。这也许是女友变成妻子的一个原因吧。无论如何，我深爱我的妻子，她将是我相伴终生的伴侣。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悠扬的门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从沙发上站起，前去开门，一男一女两个警察站在门外。他们见到我，很客气地询问了一下我的姓名。

Qu’est-ce qui se passe? “出了什么事？”我有点惊讶地问。

Vous pouvez savoir sous peu!“到时你就知道了！”女警察和蔼地说着，让我上了他们的警车。

我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景物，蓦然想起昨晚的梦境。我声音颤抖地问：

Est-ce qu’il arrive quelque chose pour ma fille et ma femme? “是不是我太太和女儿出事了？”

Oui! Elles sont toutes dans l’hôpital. “是！她们目前都在医院里。”女警官回答说。

十分钟不到，疾驰的警车已经驶进了一幢医院大楼里。当电梯在二楼打开门时，我看见一个护士正抱着我女儿。女儿看见我，立即从护士怀里下来朝我奔来。我迎上前抱住女儿，把她的小脸紧贴着我。女儿一边抽泣，一边告诉我。今天她们从Angrignon购物中心出来后，由于天气炎热，妻子带她去游泳。不掉，妻子沉入游泳池的水底，再也没有起来。我望着医院太平间雪白的墙壁，一团白雾仿佛又在眼前升起。。。

本文已发表在《蒙城华人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