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丹麦人把现代美术博物馆建立在首都哥本哈根郊区的时候,就引来了争议,担心没有人愿意跑那么远去参观,后来事实证明,担心是没有必要的。我们一行匆匆忙忙赶到郊区路易斯安那岛上这个现代美术馆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我们担心4--5点会关馆,所以得赶紧,当我们买票进入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我们,晚上9点才关馆。
此次到丹麦旅游,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看看这里展出并在8月初就结束的一个展览,即中国当代艺术展,名字为“Made in China”。
举办这次展览,主办方还把邓小平的“不管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的话用中文打印出来,想说明一个从马克思到麦当劳快餐的国度,一个登上月球,经济发展强盛,贫富悬殊,环境变迁,扩展军事,固守共产主义,缺乏民主的这样一个现实的中国当代社会,让大家在中国当代美术展览里面去面对和感受中国当代的文化和艺术。
在展览的作品说明上,尽可能详细说明作品的制作过程和表现方式,但是仍然有很多西方参观者忍不住地发出笑声,我想中国的当代艺术更多的反映和体现了人们对于中国当代历史的荒谬与现实急速发展里面的人们生存状态,这种强烈个人内心突破和个性表达方式,特别是对文革的情绪,布满了展厅。这种方式并不是用一种西方人普遍能看得懂的行为观念来传达中国的文化的某些精神的。
这些对于习惯于养尊处优,特别是信守中立的欧洲人来说,很难真正领悟到这些强烈的反叛,嘲讽以及愤怒的情绪来。我刚到瑞典来的时候,偶然遇见一个中国人,她这样说;“瑞典要完蛋了。”我心里面一惊,我可是刚来哦,她接著说;“我已经来了15年了,根本看不见什么变化,而且人们普遍没有上进心。”持这个观点的中国人,也不只一个,可见艺术是存在于一定经济基础和社会背景之中的。我前几年看过反映中国当代艺术的专题片,里面有个在重庆地区长大的女人,其母亲与当时下乡插队的男青年恋爱怀孕,男青年没有与其结合,母亲独自生下她后,就疯掉了,疯的时候,就处于上身裸体状态,满街,满院子里面跑,奔走。自然,在一个传统,落后的环境下,母亲的疯,就是绝望的结果,唯一能表达的方式就是发疯。可是女儿成长以后,结婚生子,家庭幸福,心里却有创痛,她就要行为艺术表现,裸体上半身,走在游客拥挤的长城上,要么就让针灸医师满身刺满银针,直到昏厥过去。
身体就是行为艺术? 这样的艺术我在加那利群岛旅游的时候,海滩这样的妇女多了,在那里走来走去,一个模样70岁的老妇人也这样来着,很自然。中国刚打开国门的时候,学校背地里人们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国外来的专家,在峨嵋山底裸体游泳了。我夏天钓鱼,那湖边就有人裸体在游泳,花园里面儿童更是裸体玩耍,因为阳光对于这里要穿越漫长黑夜的人来说太重要了,自然也是国情不同,你看那中国“死海”,夏天人在那里跟煮饺子式的,如果你要到那里去裸体,情形就不同了。
我们大众很多时候很难搞得清楚艺术跟行为的距离,或者说是划分,有些人,走街串巷弄出点响声出来,甚至跟一头骡子结了婚,行为艺术就生了效,如果你现在说你搞不懂,好了,行为艺术家会跟你说;主要是因为你不在场。
嘿嘿,艺术是很玄妙的。
馆中Andy Warhol \"Mao\" ,1972
他的系列近年来价格一直攀升
(注:从画册上翻拍)
在“Made in China”有一个瓷雕塑;一个“白领”(眼下国内时髦的词)衣着的年轻女人,被坎断整个颈项,断裂在地上,一只黑色高跟鞋与肢体分离,联接整体作品的是暗红色的血液。
回来后,我特地打电话给远在旧金山的朋友讨论此事,为什么中国当代艺术在有些人的手里“一定”要表现得极度极端,或者说是颠覆,冲突,对立,分裂和残酷呢?朋友告诉我,他曾经也专门在成都的“三一书店”跟那些活跃的超前艺术人士讨论过这样的问题,那个时候,当这些人在进行艺术实验的时候,结局总是与警察有关,所以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就是要走极端,就如中国当代的诗人,除了下半身诗人,后来干脆就裸体朗诵了,结局还是拘留。
朋友忙问我,看到张晓刚的“全家福”作品没有?朋友在上个世纪90年代,在玉林区该画家的“小酒馆”第一次看见他的“全家福”作品的时候,就很喜欢,张晓刚以1960年代家庭的黑白照片为背景,给家庭,集体和社会绘画上脸谱,一样的表情,一样的中山装,一样的红领章,嘿嘿,朋友说到尽兴的时候,用那很重的乐山口音说了一句;看了过后就忘不掉,确实独特惨了。
“全家福” Nr.3, 1995
(注:从画册上翻拍)
比张晓刚提前走红,在玉林也有个“白夜”酒吧的何多苓,另外以“父亲”走红的罗中立等都是四川美院毕业张晓刚的同学。可能很多人都记得那张“父亲”的脸。张晓刚“全家福”的作品是在1990年代完成的,近年来在拍卖的市场中,价格一路上升,在伦敦、纽约、香港,北京等地就不时地爆出一系列的天文数字,880万港元、76.96万英镑……一直到《天安门》拍得1800万港元,当他的作品从20万美元开始报价,一直涨到97.92万美元的时候,当从现场的人给张晓刚打去电话时,他第一个感觉是“疯掉了”。
“我的画卖100美元的时候,心里是实实在在的踏实,卖到100万美元的时候,反而感觉很虚幻。感觉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变成了另外一种符号。别人选中了我,我就成为一个游戏格局里的另外一个人。”这是他与诗人欧阳江河不久前对谈中说过的一段话。
与张晓刚一起画脸的还有一个人叫赵能智,他的画被评论家说成是“残酷青春绘画”,表现更个性化和情绪化。他说:“青春可能本来就是残酷的,其实又何止青春。”
看来,当代艺术,确实需要人的敏锐,内心深处那一颗永远都要找不到方向的心在跳动,一时刻都不要停止叛逆的对立情绪才行,时刻反抗着,自我折磨着……
这样,好的作品就出来了。
咳。
风景照片全为丹麦现代美术馆,幸福剧团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