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活的个性  精彩的人生——读Cowboy自传（五）

四、才气

Cowboy多才多艺，这是我读了他的自传后得出的结论。他聪明而有好奇心，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愿意学，还能做到不耻下问，这样的人不多才多艺也难。

很多男士从小就不屑做饭，总以为做饭是女人的事，而Cowboy就不同，他从六七岁的时候就开始在家里做饭，而且很喜欢做饭，觉得是件很好玩的事，能从做饭这个过程中得到满足和享受。你看他描述做出个锅底形的大锅巴的得意劲和成就感，就能品味出他为什么后来会成为一名业余家庭厨师了。

不过，精彩的还在下一段，在开锅盛饭以前，我会用稍微大一点的火，把锅斜过来，烘烤锅的侧面，而且要不断地旋转锅底，这样做的目的，是要在锅底烤出一层锅 巴。开饭的时候，我给全家人盛饭，盛完饭以后，我把剩在锅里的饭小心地舀出来，但是要保护好锅底的锅巴，有的时候会用多余的饭去修补不完整的锅巴部分，或 者太薄的地方。准备完毕后，再用小火烘烤一会儿，这样就能起出一个整个的锅底形的大锅巴。

等到全家吃完饭后，我会端上这个大锅巴，放在桌子中间，大家喝着茶，品尝着锅巴。这是我自己发明的，最得意的一道饭后茶点，看着全家七口人在一起的欢快情景，我感到格外惬意。

从部队复员后，Cowboy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科学院做“勤杂工”。这个工种等级可能是最低的，又苦又累又脏，谁都不愿意去干。但在实际生活中，这个勤杂工最有用。Cowboy没有瞧不起这样的工作，而是每一样都认真学，从焊接，到打铁；从钻孔机床，到车工、钳工；从切割玻璃，到修抽水马桶，他都一一精通，以至于后来出国还能发挥自己的一技之长，为朋友们修理房前屋后。

Cowboy抓紧一切可能的机会主动获取新知识，从下面的事例可见端倪。

火车每停一站都上来很多人，车里越来越挤，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时候有一对欧洲青年男女上了车，那个小伙子肩上抗着一个很大的行李，半天找不到地方放。我跟他挥了挥手，然后用英语跟他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把行李放在我的座位底下。”他的眼睛一亮，马上把他的行李通过大家传给了我，我把那个大大的行李塞到了我的座位底下。可能是这两个年轻人白天已经玩累了，没过多一会儿，我看到那个女青年一脸疲惫，睏意十足。我跟那个小伙子比划着，问他是不是可以让他的女友坐到我这里来，我跟她换一下。那个女青年一坐下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这样我就充分利用这个难得的练习英语的大好时机，跟那个小伙子站在一起聊天……就这样，我和那个英国小伙子站了二十几个小时，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当这趟旅途结束的时候，我的英语口语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二十几个小时的对话，比我两年的学习进展都大。

Cowboy不仅有很强的求知欲，还有运用自己已有知识的强烈冲动，这就让他学到的知识更加扎实。比如说，他敢于主动替换L老师给瑞典专家做口译，这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他的第一次口译就做得那么成功，也是常人很难想象的。正是由于这一次的主动尝试，让他获得了信心，让他后来可以跨专业为外国专家做翻译。

最值得称道的是，Cowboy不只是会动手、动口，他还很会用脑，不只有实际操作技能，还很会和各方周旋，是个有勇有谋的干才。我们很多人在国内都经历过闹“房荒”，即年轻人结婚后没房子住。有的是单位的确无房可分，但也有些单位的主管，把公家的房产看作自己“公关资产”，只能分配给对自己有用的人，因此，尽管有很多空房，也不能轻易出手。Cowboy当时所在的单位就属于后一种。看到学校的年轻人在Cowboy的正确方针指引下，最后都分到房子，我不禁感叹：像他这样的干才，如果当初没有出国，而是在北京指挥八九天安门运动，也许不会出现后来的六四镇压呢。他头脑如此冷静，布置如此周密，做事如此能把握分寸，在年轻人中实属罕见。至少我一生中没曾遇到过、也没听说过这样的高人。Cowboy对这段故事写得非常精彩，让我们回顾一下其中的片段：

……我对大家说“我们可以向院里提出分房子的要求，但是一定要有理、有据、有节。所谓有理，是说我们一定要准备好充分的理由，说明为什么我们来要房子；有据是说我们要有证据，说明学校里确实有空房能够分给大家，如果学校里没有房子，再闹也没用，反而把我们青年教师的形象搞坏了；有节是说，要有节制；我们要有一个最低纲领，也就是说，什么是我们能够接受的最低结果，  因为我们如果让院里一下子解决所有人的房子问题可能也不现实。”随后，大家讨论了一下，准备了几条，然后就向副院长家出发。

……等我进了副院长家的家里，看到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与副院长争执。这时候的副院长已经不象一开始那样理直气壮了，低着头，坐在沙发里只顾着喘着粗气。我想再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跟大家说“这样吧，我们大家先回去，给院长点时间考虑考虑。”我对副院长说“现在您已经了解我们的要求了，能不能这样，您明天找有关人员商量一下，然后尽快给我们一个答复。” 副院长一听，马上站起身来说“好、好、好，就这么办，我明天就召开会议，然后给你们一个解决方案。”就这样我们一群青年教师像打了一场胜仗似的，嘻嘻哈哈地离开了副院长的家。

两天后，院里准备拿出五间房子让大家去抢，这时谁也不让，年轻人互相抢起来、吵起来，出现窝里斗。危急之时，Cowboy又为大家出了个好主意：

…… 总务处长走了以后，我对大家说“我们不能这样去争抢这五间房子。那些行政干部干这一行都几十年了，用毛主席的话说，他们有丰富的阶级斗争的经验，扔出五间房子让我们窝里斗，完全没有诚意。所以我们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也不要讨论怎么分这五间房子，我们必须继续争取得到更多的房子。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去说明，学校里确实有更多的房子，我们一定要在这方面做工作。”

第二天晚上从八点开始，我和另一位青年教师H开始调查学校里的所有由学生宿舍改用的教工宿舍，凡是没有亮灯的房间，逐一敲门确认，一共找到有二十几间空房，我记下所有的楼号和房间号。

就这样，他们真正做到了知己知彼，当再次开会的时候，总务处长由于对他们的突然袭击丝毫没有准备，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有点紧张，后来沉不住气，最后心里已经开始发毛了，因为这位处长搞不清这个Cowboy的来头，怎么对学校的情况能如此了如指掌？这次斗智斗勇的结果，是所有的年轻人都分到了房子。Cowboy当记首功，他的领导才能显露无疑。

Cowboy的才干也充分体现在他对Y的追求过程中，当然这个Y后来成为他的伴侣，也就是他亲切地称呼为“静秋”的女孩。男子个头不高，这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讲，尤其是个头比他还要高的Y来讲，是谈恋爱的巨大障碍，有时甚至是根本没法逾越的障碍。但Cowboy最后还是成功了。这里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Cowboy不大可能“交待”全面细节。不过，仅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我己经能够揣测到几分个中缘由了。Cowboy的真诚、自信和与此不同的才干赢得了Y的芳心。

在他和Y 交往初期，Y的家人不同意。Cowboy在处理这个非常敏感的问题时，非常得体，为他后来获得第二次机会创造了条件：

我从她家里出来的时候，Y 也出来送我。送我到门外的大门口的时候，我看到Y想说些什么，又难于开口。我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没有关系。”她说“我没有想到家里人会反对。。。”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我心平气和地对她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还年轻，没有很多社会经历，对于家庭和社会上的压力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婚姻不是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只是两个人的事。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被拒绝，我都已经习惯了，你不必往心里去。既然我们都认识了，以后在学校里也会经常碰面，就当作一般同事就好了。”

在Cowboy的交友过程中，他曾经经常碰壁，不只一位女生曾经对他说过“你什么都好，就是不够高。”大多数人是世俗的，这就是现实。好在Y终于不那么世俗，总算给了Cowboy第二次、第三次机会，让他能在她的面前一展自己的才华。你看下面这段对话，你能不折服Cowboy从心底迸发的男人的自信和他那极会讨女孩欢心的语言技巧吗？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无形的才干，一种最高境界的与人交流的才华。

我和静秋都住在同一栋宿舍。有一天，静秋叫我到三楼她的寝室去吃饭，那是她第一次给我做饭。我进屋一看，她在用煤油炉煮清水面条，外加半勺精盐。我吃了一碗以后，静秋问我“怎么样？”我说“还行。不过，我会比这个做的好很多。”她问我“你会做什么饭？”我回答说“凡是你吃过的和你想吃的，我都会做。”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了我半天。据静秋后来说，她听我说完这句话，心里乐的差点晕了过去。

……几十年过去了，我曾经问过静秋“你怎么看待你当年所做的决定？”她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人，能以不同寻常的态度来对待生活，以与众不同的眼光来看待世界。你改变了我的一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