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改需要慎重缓慢地进行，但有些事情必须现在就得做，特别是一些基础性工作，主要指基层民主建设和国民教育。自由、民主、富裕、强盛的新中国的大厦将在这个基础上兴建，必须扎扎实实地把基础夯实。

       现在国家正在农村进行村一级直选。从现在的情况看，情况并不理想。宗族、派性、贿选、长官意志、甚至黑社会等问题一直困扰村级选举，民主进程在这里受到重挫。这与农村落后、农民文化程度相对较低、宗族势力强大有关。但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问题的关键是在农村缺少一批有理想有抱负的行政官员，在时风的影响下，基层官员并不把村级选举当回事，没看到这一新生事物对中国民主化进程的巨大影响，面对村级直选出现的问题束手无策甚至是有意规避，因为这些问题解决得不好，会影响他们的仕途甚至会丢掉性命。可以这样说，中国的民主化进程能否顺利进行，很大程度上却决于村级直选能否成功，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基层的民主，任何民主都是无本之木。

       所以，我们必须培养一大批有理想有抱负的基层行政官员，培养他们的民主意识，培养他们扎根农村为自由民主献身精神。开展这一工作现在具备有良好的条件，全国有一系列设备完好的党校，应当发挥这些党校的作用。问题是高层领导是否把基层直选做为一件国策来抓，计划生育可以做为国策，土地可以做为国策，民主化进程更应做为国策；问题是在当今一切向钱看的社会风气影响下，是否有人愿意为振兴民族而献身。如果高层领导能认识到基层直选的重要性和深远的意义，一切都不应是问题。只要有一批立志农村民主建设的行政官员，并通过他们对农民进行细致有说服力引导，村一级直选一定能取得成功，也只有这一级民主进程取得成功，全国性的民主化进程才能有可靠的基础。

       应当承认，当年决定在村一级施行直选是一件非常有远见的举措，这说明共产党内决策层有人关注这一问题，并把它提到了施行的阶段。也许决策者当时把问题设想得简单了，认为农民单纯、农村简单，直选一定能很快取得成功。现在看，如果在当时在城市街道一级开展直选，成功的把握可能要高一些。因为城市人口文化水平高，没有宗族影响和封建壁垒，接受新观念相对容易。因此建议国家适当选择一批试点地区，率先开展街道一级直选工作，摸索经验扩大推广。这是建设富强民主的新中国必须要走的路。绕不开的，晚做不如早做。同样的，这项工作能否取得成功也取决于一大批行政官员，相信培养这样一批城市行政官员比培养农村工作的行政官员要容易，毕竟农村艰苦，少有人愿意长期扎根于此。前面所说的利用党校培训基层行政官员是一个可行的措施，党校是一个全国范围的大系统，地位和社会评价一直很尴尬，有人说那儿是镀金的地方，有人说那儿是养人的地方，这也是中国特色吧，把这个基本闲置的资源利用起来，发挥它本应有的作用，也算是有效的资源配置。怕就怕党校系统的人长期散漫惯了，难以受此重任。如果领导重视，把基层民主建设作为战略国策来抓，注入相应的人力财力，党校是能够担当此任的。

       综上所述，在村级选举尚未取得成功的情况下，奢谈民主选举，要么是无知，要么是别有用心。

       现在谈谈国民教育。

       现在谈国民教育颇感为难。一方面高调唱了许多年，人们都听麻木了；另一方面党风政风社会风日益败坏，政府的公信度急剧下降，这个时候再谈国民教育人们听了会掩口失笑，认为是迂腐之谈。但我们不能因噎废食，该讲的还是要讲，该宣传的还是要宣传，相信总会有效果，百人听了，有一人照法施行也算功德大焉。如果有司能够改变宣传策略，不要再喋喋不休地进行说教，不再只相信精英们颠倒黑白的歪理，把如何进行国民教育的问题放到社会上讨论，让社会各基层的人都来参与，相信一定能够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重要的是要在儿童中开展民主教育，让受教育者从小就在民主的气氛中成长，不失为一良策。儿童教育是一门科学，来不得半点急功近利的心态，在教材选取上更要慎重，向儿童输灌什么，想要取得什么样的效果？要经过慎重地考虑。

有一天我走在学校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歌声，心中很不是滋味，连党代会都不敢再唱《国际歌》了，生怕引起帝国主义分子的不快，在学校还唱共产主义接班人可笑不？还有，有一天我翻阅孩子的课本，见里面有现代京剧《沙家浜》、《红灯记》、《智取威虎山》的教学要求，真是被弄得啼笑皆非，在我的印象里，现代革命京剧和当今的舆论宣传导向很不合拍，在全速冲向资本主义的列车上上演被誉为“十年动乱”的文化大革命的代表文化，这不伦不类的靓丽显得特别刺目。这无异于把孩子处在这样的一个环境：前面是一盆炭火，后面是一堆冰块。试想一下，在达到一百二十分贝的“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噪声中，悄声对孩子说你得“为共产主义献身”，孩子的头会不会晕？我这样说，并没有轻视革命现代京剧的意思，而是认为应当把它放在适合的环境里才能发挥它的效用。

孩子决定祖国的未来，拿孩子的教育当儿戏，比谋杀罪还要严重。应当专门抽调知识和经验极为丰富的专家学者来研究中小学统一的教材，使儿童能够受到良好的系统教育，最终把孩子教育成一个诚实的、勇敢的、知廉耻、具有自由民主思想的中国人。

光有一个好的教材还不行，为了保证儿童教育达到目标，必须加强对教师的自由民主教育（也包括对家长的教育），这是国民教育的重要一环。让孩子们能够在自由民主的气氛中学习成长，在头脑里牢固地树立自由民主的思想，必将影响他的一生，进而影响他左右的人和事物，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要想培养出这样的环境，当然得靠老师（在家靠家长）。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之所以说它艰巨，是因为思维定式中主观、武断、专制思想的阻碍。在老师和家长中，这种思想普遍存在，必须下决心加以纠正改变。痛恨独裁专制，却能容忍本身的独裁专制，自己不愿忍受专制独裁，却在不自觉间理所当然间把专制独裁施加在其他人身上（诸如体罚、责骂、自以为是地任命班组长），这是人们常犯的毛病。一个孩子犯了这样的或那样的毛病，不进行耐心地说服教育，反而对他进行各式各样的惩罚，后果是什么？只能培养孩子的逆反、愤恨和报复的心理，进而摧残他获得尊重的民主天性。

必须在学校实行一人一票选举制，让学生按照自己的愿望选出组长、班长和学生会主席。不要小瞧了这项工作的深远意义，这对孩子自由民主思想的形成至关重要，我们不能让课本和实践脱离，在课本上高谈自由民主，实际生活中不让他们沾边，让孩子通过自己的选票选出自己可意的人，这应是当今的社会最令人惬意的事，在我们不能用选举产生行政长官的时候，让孩子能自由地表达愿望，心理上的舒畅不亚于畅饮一杯美酒、不亚于和情人约会，难道不是这样吗？我在设想此情景时，真挺羡慕班主任老师这行当的，闭目遐想：把手中一点小小权利不用来贪污，而是用来培养民主之花，在自己的自留地里（课堂），几十只投票的小手像几十夺鲜艳夺目的开放花朵，这是何等的醉人！但是我还是要说，于老师而言，在一人一票方面，容忍是最重要的，也许孩子们会选出不合自己心意的学生，那又如何？尊重孩子的意愿等于是尊重自己，这样的老师会在孩子心中留下永久的怀念。

有一套优秀的教材，有一个自由民主的学习环境，有一人一票的民主意识。将来的社会，都是在这样氛围中成长的人，何愁建设不出一个自由民主富裕强盛的新中国！当然，实现这样的目标需要经过一个漫长的时间，没有几代人的努力难以达到，只要我们坚持做下去，在位者谋其政，在野者谋其责，官民同心，事情还是有希望的。

       行文至此，不禁想起顾炎武先生“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教诲来，陡然悟出新意。过去理解此话，总觉得一介平民，除去撒把米能唤只鸡来，未能指挥一人，兴亡之事与我何干？现在想想，天下兴亡于每一个平民都是有责任的，在家对孩子和颜悦色，使其保持自由民主的天性，在学校教书亦然，在单位工作亦然，这样，人人都能生活在自由民主的气氛中，何患天下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