柞里子:玄武门之变 (5)
什么样的检验?裴寂有一次邀高斌廉同他一起去赌场。“唐国公也会去”,裴寂特意这么告诉高斌廉。高斌廉本来答应得好好的,听了这句话,却急忙找个借口推辞了。有这么个认识李渊的大好机会竟然放弃,那推测还能成立么!裴寂是个心细的人,那推测既然不成立,他就唤来一个亲信,吩咐他暗中打听高斌廉的行踪。没多久,裴寂得着亲信的回报,不免一惊,原来这高斌廉竟然也是李渊府上的常客。
“这不可能吧?我怎么从来没在唐国公府上碰见过他!”裴寂不信。
“主公出入唐国公府,走的是正门。高大人出入唐国公府,走的是旁门。”亲信这么解释。
“高大人出入旁门?难道他去见的不是唐国公,竟是府里的什么下人?”
“他去见的的确不是唐国公,可也不是什么下人。”
“什么意思?”裴寂追问。
“高大人经常去见唐国公的公子。”
原来如此,裴寂点点头,挥手叫亲信退下。
李渊原配夫人窦氏生四子,长子建成,次子世民,三子玄霸,四子元吉。当时玄霸已死,只剩下建成、世民与元吉三位。裴寂这亲信所谓的公子,究竟指三位中的哪一位?裴寂没有问,不是裴寂不想知道,是因为用不着问就可以知道。大公子建成木呐寡言,不善交际。四公子元吉架子十足,不屑与人来往。只有二公子世民广交游,三教九流,无不接纳。所以,但凡人称“唐国公的公子”,说的都是二公子李世民。
不过,查出这一真相,并不是疑窦的终结,反而是把疑窦挖得更深了。自从疑窦加深,裴寂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骨子里却对高斌廉格外小心。那一日听见高斌廉提起“肥缺”两字,裴寂心中一动,暗自窃喜:哈哈!有门了。这家伙之所以巴结我,难道是出自李世民的指使,要打这“肥缺”的主意?
高斌廉所谓的“肥缺”,当然指的就是裴寂手上这晋阳行宫副监的职位。这职位之所以是个肥缺,因为行宫正监之职照例由高高在上的人兼任,挂名而不主事。行宫的人员、物资、钱粮等等的管理实权,皆握在副监之手。别的油水不说,光是一年过手的彩缎就不下十万匹。不过,无论肥缺如何肥,并不意味着什么都不干就会有沉甸甸的铜钱滚滚而来。铜钱怎么到手?不贪污无从到手。可贪污行宫的经费物资,非同小可,查出来就是个死罪。当然,会不会被查?查不查得出?既看贪污者的手段,也看贪污者的人事关系。如果既能把假账做得滴水不漏,又有正监与之合伙,搞他个上下其手,有谁会来查?又有谁能查得出?
看见裴寂沉思不语,高斌廉道:“你怕?怕什么?俗话说:天高皇帝远。如今皇上远在三千里外,况且李密割据河南,围攻东都甚急,南北道路阻塞,皇上实际上已经困在江都动弹不得,还会有谁来管这晋阳行宫的闲事?”
高斌廉说的李密,先跟从杨玄感造反,杨玄感失败之后,侥幸逃得性命,投奔瓦岗寨的翟让,旋即取代翟让为瓦岗军之领袖,攻取兴洛仓,开仓赈济饥民,声势大振,自称魏公,改元大赦,行事俨然如天子。
“你是不怕,我可是有人管着的。”裴寂说。
“你是说唐国公?”高斌廉反问。
“可不,不是唐国公,还能是谁?”
“唐国公嘛,你不用操心,我可以替你打保票。”
“怎么?难道你是他老子不成?”
“开什么玩笑!不过,李二公子倒是早就想交你这个朋友。这话他同我说过不止一次了。”
“李二公子想交我这个朋友,叫他老子传个话还不就成了,怎么用得着你?”裴寂说罢,哈哈大笑,刻意夸张的笑。
裴寂笑够了,抬眼看高斌廉,以为会看到一张尴尬的脸。出乎裴寂的预料,高斌廉的脸上并无半点尴尬之色,有的只是十分的严肃与七八分的犹豫。
“李二公子偏偏不想让他老子知道他这意思。”隔了半晌,高斌廉终于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想让他老子知道他这意思?果然是想背着他老子从我这儿捞钱,真是胆大包天!听了高斌廉的话,裴寂这么想。不过,裴寂并没有拒绝,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我裴寂难道还对付不了?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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