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教育優秀的海二代(2) ?

文/漁舟舟

先東拉西扯一下。去年國慶期間我在國內鄉下，正好碰上當地縣中學的百年校 慶。該中學有着悠久的歷史，高考遠近聞名。媒體正在對校慶進行宣傳，民間也有許多關於校慶的傳說。其中最令大伙兒興奮的頭條新聞是，著名台灣歌星費玉淸先生將為校慶獻唱。據籌備者介紹，原計劃請宋祖英等著名的一線紅星，但沒有請到。據說費玉清為校慶獻唱了三首歌，其中有一首＂一剪梅＂什麼的，出場費為六十萬元。

我聽過費玉清這個名字，但沒聽過他唱歌，包括唱片。只是一次無意中在電視上看過費玉淸主持的一台綜藝節目，觀眾有老有少，有的是祖孫三代一家人一起在觀看，印象中費玉清風度翩翩笑容可掬，妙語連珠，節目中他穿挿了一個玩笑。內容是這樣的：一位沒見過世面的農民大嫂到城裡當保姆，為主人家整理床單時，發現一大塊皮，沾乎乎的，大嫂驚嘆，這城裡人真是兇猛，玩那活兒居然能整脫一層皮。原來那是一個避孕套。

校慶各地都舉辦，明星掙大錢也不是什麼新聞，講這事只因為印象實在太深。雖然國內政府現在很有錢，但對一個尚需國家資助的貧困縣來説，60 萬應該不是一個小數目，相信可以有很多更好的方式來投入教育。

另外一件事，這是去年六月，在國內同一地方，正好趕上高考公榜。那天我住在縣城裡，附近有三所高中，一所是正規的高中，一所是過去的中等師範學校因缺乏生源而改編的高中，另一所是為歷屆落選考生備戰複習，生意十分紅火的復讀中學。高考分數公榜，喜訊傳來，大家競相燃放焰火，聲勢浩大，每所中學單獨燃放焰火的規模，比我所在的美國州府的囯慶焰火更勝一籌。三所中學輪流放，之間穿插一些考生家庭單個燃放，歡慶一直持續到深夜，據說接下來將是持續一個多月，人情猛於虎的賓客盛宴。

多年不在國內，不太熟悉情況。沒想到已進入正常軌道的高考，雖然遠沒有當年恢復高考那樣具有劃時代的意義，但歡慶高考的盛況，不可與當年同日而語，圍繞高考的群眾性運動，聲浪一年高過一年。

這是生活中很普通的兩件小事，類似的還很多。從中可以看到社會對教育的熱情和關注。當我們討論中國教育的現狀和困擾時，孤立地談教育，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許多遭受遣責的現象，都有其必然而深厚的社會基礎和廣闊市場。可能有人會說，這是國內的情況，與我們討論海外華人子女教育有什麼關係呢?

古語說，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看看囯內的情況，不用再照鏡子，也可以想象我們的孩子將面臨的光境。儘管我們在國外，有着不同的環境和挑戰，但我們打造問題的手法基本上還是一致的。就比方這萬維網，不也是常有人來放焰火嗎? 畢竟我們有着相同的價值觀念和處世之道。

繼續談國內見聞。二O一二年六月，我參觀過一個園林，離重慶不遠，占地二十多畝，園內有許多參天古樹，形態怪異種類繁多，有銀杏樹桂花樹，以及許多我叫不出名目的珍稀樹種，樹齡多在五十歲至三百歲左右。

主人是當地一位農民，擁有這塊地三十年的經營權，曾經種植過樹苗，因為培育幼樹周期長見效慢利潤低，後來轉向變成了這類販賣珍稀大樹的基地。這裡氣候適宜，這些大樹砍頭去根從外地販賣到本地，通過兩年左右的環境適應，保證下次移栽容易存活之後，再以高價出售。市場需求量很大，城市需要打造花園，寫字樓需要典雅與厚重，豪華別墅需要格調與大氣，伸士貴族們活動的場所需要有與之般配的貴族品質伸士風度，要磅礴要深邃要沉澱，都需要這些有滄桑感的老樹來裝點。

據主人介紹， 販賣珍稀樹木已經產業化，無論是挖掘移植還是吊裝運輸，都有專用的大型機械設備，機械化成度很高。我參觀時，現場正在裝運一棵大樹，七十萬元賣出。據園林的主人介紹，自己只是同行中的小字輩，囤積了數百棵大樹，隨着貸源奇缺，主人不準備再輕易出售。同行中的老大們每年的經營量超過數百億。這些珍貴樹源大多來自於重慶四川湖南湖北雲南貴州一帶的山區和鄉村，容易挖掘與運輸的貨源已基本枯竭。

看着園子裡砍掉腦袋五花大綁，咽咽一息的百年老樹，想起當年在鄉下累次參與砍光伐光，割資本主義尾巴的群眾運動，感覺似曾相識一脈相承，也有差別，當年是割資本主義尾巴無利可圖，現在是砍社會主義腦袋，財源滾滾。

這百年老樹和我們談海外子女教育有什麼關糸？ 沒啥關係！這砍樹販樹，只不過是搗毀農民的家園，䢖設城市花園的小遊戲而矣，不需要啥學問也可以看懂的一種思路，很普遍的一種思路，高雅到科研院所爭搶院士，政府決策，區域開發，人才規劃，小到家長里短兒女教育，似乎都能看到這種毀家園建花園的思維方法和發展模式。

好像扯得太遠了，樹畢竟不是人，還是來談人。大家一定還記得發生在廣東佛山的小悅悅亊件。在我身邊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一件事，有些年頭了。這是我一位在鄉下的親婊侄子，這孩子也很聰明。一九八六年前後，我曾經輔導過這孩子的哥哥參加高考，是縣裡的狀元，去了清華大學。

在這小孩十五六歲的時候，有一天，在縣城電影院門前賣棒冰時昏倒，不醒人事，可能是中署。往來的行人很多，遠不止七十，沒有人理睬，不知過了多久，後來一位好心的老漢將這孩子送去了醫院。醫院用這孩子身上的二十多元錢為他輸了點滴，但等到第二天這孩子依然處於昏迷狀態。發現沒有人前來認領，又沒有錢繼續治療後，醫院花了五塊錢，請一位收垃圾的農民將這孩子拖走，扔在了郊外的河邊。

兩件事相比，小悅悅事件中，在發現小孩沒有生命跡象之後，醫護人員仍全力搶救，表現出高度的人道主義精神。另一事件呢，乾脆將一個活人當垃圾拖出去扔掉了。事件中的醫生，護士，醫院領導，垃圾工，每個人的行為，何止是令人髮指? 所幸的是這孩子命大。

還囉嗦一件亊，這兩年我在囯內跑了很多地方, 有發達的也有貧窮的，發達的發達得難以形容，貧窮的貧窮得也難以形容。我不大明白為什麼一些並不偏僻的農村和小鎮被遺棄被遺忘，因此請教過一位地位不低的朋友，才明白這是戰略，看問題也要具備一定的高度：＂要奮鬥就會有犧牲＂，要發展就必須有犧牲，必須，必須有犧牲。

東一鑼錘西一喇叭扯了這麼多，究竟想說什麼呢? 簡單講就四個字：蔑視生命。土一點說就是命不值錢，微不足道的一種社會現象，在一片喜氣洋洋鶯歌燕舞鑼鼓喧天盛世聯歡中, 勿略不計的一種現象。有人說中國社會最基本的問題是道德問題，也有人說是體制問題，文化的問題，教育的問題，也有人說是要讓人活得有尊嚴的問題，這些說得很好，都是好問題，既有深度也有高度。這些問題的根基就是蔑視生命。

道德也好教育也好文化也好尊嚴也好，首先得活着。一個社會中，許多人僅僅因為能活着就是一種壯舉， 沒有對生命的基本尊重，沒有對超越生命創造生命的造物主的敬畏，那還有什麼可在乎呢？ 隨地吐吐痰，違反違反交通規則，喧譁喧譁，夾夾隊，踏踏草坪，扔扔垃圾，算得了什麼? 哥們什麼場面什麼世面沒經歷過沒見過? 爺來了，去他媽的這些臭規矩！

讀到這裡，讀者可能會說，這跑題也跑得太沒譜啦，這是掛教育的羊頭賣牢騷的狗肉，就算這蔑視生命是社會亂象的根源，與我們討論優秀的海二代教育有啥聯繫? 太牽強了吧?

我一直這樣認為，海外華人，用一生中最寶貴的年華來西方折騰，體驗了不同的酸甜苦辣，又有良好的教育背景，將兒女培養成傑出人才，是天經地儀理所當然的事。泛泛而談說教育，先進模範們介紹經驗，比學趕幫超，對海二代整體來說，沒啥好影響，也突不破海二代教育的瓶頸。 那麼，這瓶頸是什麼呢?

生活在一種蔑視生命的環境中，熟視無睹習以為常，麻木中不知不覺地去賤踏他人的生命也糟蹋自己的生命，或視生命於無物，不是將生活植根於生命，而是聚焦於生命之外的誘人目標，去奮鬥去追求去歡呼，馬不停蹄地去趕場。吝嗇到不能給自己片刻的安寧，傾聽一下來自心靈誠實的呼喚與祈望，為世俗所困為外物所惑。因此而形成的奇形扭曲，俗不可耐而自嗚得意，目不忍睹卻招搖過市，自以為美卻上不了台面的生活觀價值觀，指導着自己的一言一行，並以防不勝防無法抗拒的力量，影響自己的孩子，影響周圍的孩子，破壞下一代整體生長的大環境。如果說優秀的海二代教育存在什麼瓶頸的話，這種破壞，來自父輩直接與間接的破壞，就是海二代教育的瓶頸。

那麼， 在我們的觀念中，究竟啥東西，值得這樣口誅筆伐呢? 回想一下成長的過程，從小到大基本上就沒有學會獨立思考，沒有學會從什麼樣的出發點來思考, 沒有學會如何去珍視心靈的哀求, 更沒有訓練特立獨行的能力和勇氣。學會的就是如何去得到別人的承認，得到別人的肯定，得到別人的羨慕。在這種觀念指導下，練就的爐火純青的生存之道就是抄襲和攀比。

比較一下不同時期的生活，最大的共同點就是攀比，在攀比中得到動力，在攀比中獲得快感，在攀比中享受成功。哪怕在惡劣的環境中，也不會忘記攀比，比中作樂：只要你死得比我慘，哥們也像是一大腕。

環境有了改進，更不會忘了攀比。所謂只要你活得比我好，老子跟你沒完沒了。再好一點，再高雅一點，則演變出許多優美的勵志名言廣泛傳頌，"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是錐子總會總會出頭的", 說穿了就是不剌扎他人, 就不是金子不是錐子。 現在有更流行的說法，＂不要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或者＂大學畢業才是人生的起跑線＂，說明白一點就是不盯着別人的腳，就邁不開自已的步。

最有社會功效的應該算＂吃得苦中苦，方作人上人＂。做人，就是要踩倒一片人，踩不倒外國人就踩中國人。不踩倒一群中國人，老子就不是人。而今到了海外，更是只會踩中國人，對老外猥猥瑣瑣，對老中窮凶極惡。

窩裡攀比，使得華人在西方社會，人數再多也只不過是弱勢群體，越多越弱勢。數以百萬計千萬計的華人遍布世界各地，每個小地方，只要華人之間少點內部的攀比與較勁，不用多花您一分錢，只要將您上洋當的那點點錢，轉向為您身邊的華人捧捧場，就可以捧出無數一流的歺舘，優質幼兒園，優秀的中文學校，地產大享，明星型的中小企業，等等等等。相信您也會從中得到難以估量的回報與喜樂。

繼續當烏鴉嘴哈。坦白一點說，我們的許多觀念和方式， 正指引着我們耗自己的生命，過別人的日子，終身難以得到屬於自己的快樂滿足幸福，終身難以取得屬於自己的成就，最終所能成就的，就是咱們拼搏的一生，勤勞的一生，勇敢的一生，智慧的一生，同時也註定為漂泊的一生，追風的一生，窩裡鬥的一生，作弊的一生。

通篇都是廢話, 其實就一句話: 我們有什麼資格來教育優秀的海二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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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教育優秀的海二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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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教育優秀的海二代（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