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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伪装者》 三十九岁那一年,靳东终于红了。《伪装者》里演明楼,成熟眉目里有三分狡黠六分气血,剩的那分,是家门一关后的醉里吴音相媚好。
这部剧播出时,他的微博每天都刷刷刷涨粉。来做采访的记者,这部剧前问他的是不红是否有不忿,这部剧后改问红了的感受。
他眉毛一扬:“在我擅长的话剧领域里,我一直都很红,都红得发紫好吧!”
08年的时候,他出演话剧《日出》里的方达生。这个人物不好演,曹禺对他的形貌下笔寥寥,犹如一场奢靡梦里一缕清醒悲愤的孤魂。在他之前,杨立新与冯远征都挑战过,无一不忐忑,但他却放出豪言:“我会演一个有史以来最好的方达生。”
话剧《日出》 最好与否难说,但巡演五十多场,每次戏落幕,观众席上一片热闹叫好声。能把“无奈无用无力”演成“有神有情有望”,靳东的骄傲“要做最好的演员”不是妄言。
2012年底,他拿到国内话剧最高奖项“金狮奖”。
演员这个词对靳东来说是什么意思呢?他说:“就像作家,都有权力对生活表达一个态度。”
开始演戏是一桩偶然,靳东十六岁从中专毕业,找了份一百来块钱的工作,混沌里还未及设想未来长途。一天在自家院里玩时,被路过导演康宏雷看上,半拉半哄地让他去拍《东方商人》。将熟未熟的年纪,只在意好玩不好玩,一试过后,七八部戏就顺溜下来了。渐渐不打酱油,改演男一号的青年时代。
《东方商人》 拍《母亲》时,他的片酬与脾气都翻了好几番。演员岳红演他母亲,私下对他说:“你应该去上学、读书,这对你的将来有好处。”
《母亲》 靳东父母很早就离异了,父亲经商,母亲再嫁。很多年后,他回忆起那个转折点,还记得岳红说话时轻轻的语调,“我一生记得她对我的帮助。”他说。
考上中戏时,他已经23岁。是中戏有史以来最老的新生,这句话是小他三岁大他三界的师兄刘烨在运动会上,在大喇叭里调侃他的。落下的时日,只好用每天八个课时、五个小时的睡眠来补上。但同学都愿意和他搭戏,《雷雨》《日出》等等,因为他的作品总是通过率最高,他说自己最努力。
努力于他是顶重要的事,夸对手夸兄弟夸合作伙伴,这个词都是很高的褒奖。他看不惯那些出工却惜力的人。但凡与他演对手戏,难免被他教导。遇见对方台词记不全、情绪把握不对时,他更会把本子一摔:“导演,你们把事情都搞清楚了再叫我。”
在《伪装者》片场,他的外号是第二导演,给年轻演员们做示范,也附赠庭训:“陈宝国红了这么多年人家是怎样做的,现在不还是每天在做大量的案头工作么?不要以为演了两部戏就觉得自己怎么样,不要给中戏丢人。”
“不要给中戏丢人”像是他的口头禅,对王凯说过,对其他师弟师妹也说过。中戏四年,教他以莎士比亚、契诃夫、莫里哀、斯坦尼拉夫斯基,他不能回报以“小鲜肉”、“舔屏”等轻佻字眼。
《欢乐颂》 可如今的风潮是拿亲昵当有趣。人人都是亲爱的,而立已过都是宝宝。张嘴说话,不狎昵无以成句。但他见着潮来,不躲也不理。
问他会演杰克苏的戏吗?他嗤之以鼻:“怎么可能?孔老夫子讲人无完人,你们爱看一个雕塑,我也不能去演大卫”。
问他新角色是什么样的,他叹口气,一个角色要是一句两句能说清,何必拍那么多集?
粉丝想和他生猴子呢?他弄清词意后,一脸无可奈何。
《闯关东》
不拍戏时,他宅在家,打网球看书听戏,连接电话都嫌烦。有时候约车队出游,骑着心爱的哈雷,一路从北京出发,穿怀柔、密云到河北。碾过崎岖不平的山路,享受身体在高速中紧绷压弯的快感。这些对他来说就够了。
南宋的《梁溪漫志》里记载了一个苏东坡与知己王朝云的故事。某天,他下朝回来,摸着自己的大肚子问身边人:“谁知道我肚子里是什么?”一人答:“文章”。另一人答:“见识。”唯有朝云笑道:“您一肚子的不合时宜。”
《青春不言败》
靳东说现在的电视剧比十几年前水了不少,大家都在用快餐的方式拍,绝大部分在剧本没有完成,甚至只有5集10集的情况下就开机拍摄。他说:“我真的不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所以我只能管好自己。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在这个行业中没有人需要我了,我宁愿去做幕后,或者回到话剧舞台,尽管那里受众面已经越来越窄了。”
在作家都放弃态度取媚市场,爱看雕像就送来大卫时,他还惦记着表达欲与责任感,不也是满腹的不合时宜?
接《琅琊榜》,纯属给老朋友侯鸿亮和李雪帮忙。一拍完他就说再也不拍古装戏了。现在的历史戏大多没有历史根据,他受不了,那些架空与玄幻听起来太玄。那偶像剧呢?剧情太单薄,都是卿卿我我没意思。
《琅琊榜》
“你是面对全国的观众,用你的形象给观众养眼,培养他们的审美情操,所以你要对他们负责任——如果总拍烂片,观众怎么办?”
于是“老干部”的名号不胫而走。但这个词里分明有太多揶揄,衬不上他。他的未敢忘忧国,倒不是拿腔拿调着,用堂皇大词来吸引关注、粉饰自我。他不是老师,倒真有一股子拳拳传道解惑心。
今年小满,他发了一条微博:农历四月中,物,致于此可得盈满;人,致于此忙无可憩。戏,致于此终于可见——小满。人、事、物,小满即可。
祝他在自己的时节里,四季小满。也但愿他的涓滴意念,终能汇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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