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種姓制度的前世今生

（上）：

    種姓制度是個什麼鬼

   都說亂世出英雄，這次在歲月的指縫，英雄又落空，難免有些沉重。印度上流社會中曾有個很有名望的大法官拉貢納特信奉的是這樣一種哲學：“好人的兒子一定是好人；賊的兒子一定是賊。”《流浪者》這部老電影，就深刻的反映了印度的種性制度。在這部電影裡，你可以深深地體會到種姓制度雖已廢除，但烙在印度人民血液中的印記卻久久未能消弭。被印度人民公認的聖雄甘地，選擇民族獨立和國家解放的道路不是革命而是靜坐不抵抗。依此可想而知，印度人民並沒有選擇為擺脫種姓制度而拼命，只是選擇了任命，成為沉默的絕大多數。“窮則思變，富則思齊”，那只不過是中國人的諺語，對印度人民來講可沒有這個概念。

    南亞印度次大陸在地域上離我們較近，古印度北依高聳的喜馬拉雅山，半島三面由孟加拉灣、阿拉伯海和印度洋環抱，蜿蜒其中的印度河、恆河孕育了古老的印度文明。由於連綿高聳的喜馬拉雅雪山的阻隔，所以看不到也猜不透，我們對這個鄰居最直接的關心形式就是漠視。我們對我們這個處了幾千年的老鄰居的造型知之甚少，對這個充滿異域情調的對手加夥伴關係的鄰居除了好奇並沒有太多的交流，一千五百年前的唐玄藏倒是為中印之間的交流做出不了少的貢獻，但我們並不知道在印度的字典里，英雄這個詞作何解釋。

    種姓制度不僅大染缸而且是緊箍咒，生在種姓制度下的平民被染得五味雜陳。

    在公元前3000年到公元前1750年，印度河流域出現了以古老的哈拉巴文化為代表的遠古印度河文明，這一時期最傑出的成就表現在建築上，從現存的遺址來看，遠古印度人已經建成了街道寬闊、供水排水功能齊全的城市，甚至還有大型公共浴池，較好的證明了古印度人也是會洗澡的，至少不像現代的印度人。出土的大量刻有文字符號、動物圖案和幾何圖案的土印章，說明古印度文明已經開始發祥，但這些文字並不能為後人解讀，很遺憾它們成為了死文字，而同時期出現的甲骨文則被延用至今。印度人民一邊建一邊丟，所以能夠保留下來的基本沒有原生態的文化，想要找到梵文的解讀，那還得到向中國求教。

    不過，各位看官請注意，遠古印度河文明和與其後以吠陀文明為源頭的古印度文明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它們可是兩回事哦。印度河文明衰落，普遍認為主要由於約在公元前6世紀雅利安人入侵。

    這一次古印度被改變命運的不是洪水，不是海嘯，不是地震，而是極寒天氣。冰河時期來臨，北方烏拉爾地區的雅利安人成了“饑寒交迫的人民”，不得不集體有組織大規模的逃離他們的家園，當然也就衝擊到他人的家園。有這麼一支雅利安人發現了南亞次大陸這塊風水寶地，這裡不但風光旖旎，而且物產豐富，氣候宜人，真是功夫不費有心人，上帝這次真的眷顧到雅利安人，約公元前14世紀，雅利安人入侵古印度大陸成功，從落魄的難民直接上升為統治階級。雅利安人屬北方白種人，使用印歐語系的語言，在當時可代表着蠻夷外族，勝利者必須確保其統治地位，畢其功於一役，他們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他們的膚色，一白遮百丑嘛。你可別小看“白”，膚色白一點也是多少女人追求的終極夢想，也是被西方世界用來炫耀種族優勢有力武器。亞利安人同樣也認為除此之外無任何優勢，為永葆戰爭成果不被竊取，經過集體討論研究，最終決定用種姓來劃分階層。另外雅利安人也是想破了腦袋，還真從牛角尖里鑽了出來，建立了婆羅門教，他們專門負責執行宗教祭祀，初步實現了政教合一，將人群初步劃分為武士貴族、祭司和平民三大等級，這樣他們就一戰定崑崙。但那時婆羅門教畢竟是粗線條的框架，由此而引發的矛盾與衝突不斷，促進了對種姓制度的改革浪潮，於是他們與時俱進，不斷的完善和發展，種姓制度就這樣越來越森嚴。終於雅利安人混吃混喝混社會的邏輯就這樣以宗教的形式確定了下來。

（中）：

      種姓制度起源於騙人的鬼話，但結果卻讓人匪夷所思

   到了後期吠陀時代，享有高貴職業的婆羅門逐漸意識到，用膚色的差異標誌着身份待遇的不同，真的是越來越難混了，膚色根本就不是精英的代名詞，其治理國家的能力與行業人從業水準根本就沒能蓋過當地的土老帽。於是他們組團忽悠當地老百姓，編了一個鬼才相信的神話，並曉諭民眾：造物神梵天用自己的嘴創造出婆羅門，用手創造出剎帝利，用腿創造出吠舍，用腳創造出首陀羅，這還沒完，還有一個最為悲催的階層——賤民，這就是典型的種姓制度（也稱瓦爾那）。你們處於哪個階層是不能改變的，那都是由於前世因果在今世的報應。如果想翻身，只有到閻王那裡去評理。這就厲害了，上帝關了“上層次”的那道門，卻也在他們通往地獄的道路上打開了一道窗，充分表現了婆羅門的“仁慈”，這劑精神鴉片讓其它種姓群眾“樂不思蜀”，永世不得翻身。剎帝利、吠舍、首陀羅們明明知道是鬼話，但他們有什麼辦法，一致選擇相信了這騙人的鬼話。

    種姓制度是一種很嚴苛的制度，並不讓多數人感到舒服，它不但約束各階層的職業範圍，同時還建立了必須在本種姓內通婚的內婚制度，雖然不是包辦婚姻，但剝奪了群眾自由戀愛的權利，甚至還對各階層成員的出行作出了嚴苛的規定，所以直到今天，婚介所在印度還不是個好的行業，古代更不會產生什麼“紅糧”。婆羅門即僧侶階層，為第一種姓，地位也最高，壟斷文化教育，掌握神權、從事祭祀，婆羅門教教義的解釋權歸這個階層所有，總之一句話，壟斷一切權力，絕對的權力才能保證絕對貪婪；第二階層為剎帝利，即武士、王公、貴族等，從事行政管理和打仗，也就是管的人咬狗和狗咬人的事；吠舍為第三種姓，即商人，專門從事商業貿易，而且不能做大做強，想當土豪門都沒有，那樣會威脅到他們的統治地位，這些人一輩子只能做點小生意糊糊口；首陀羅即農民，也是奴隸，為第四種姓，地位最低，從事農業和各種體力及手工業勞動等；還有就是排除在種姓外的“不可接觸者”——旃荼羅——賤民，他們連誦讀婆羅門教典章的權利都沒有。但凡敢做出與高貴種姓身份不符的事，絕對沒有好果子吃，那你就等着被趕出這個種姓，成為更下一等級的成員吧。向上的空間被堵死，剩下的只有通向殘民的通道，你說誰還不規規矩矩的呢？這一招實在太狠了。

    在出行的規定上，低等級的種姓成員在碰到高貴種姓成員，必須低頭跪於路邊，不可以張目看人，可能是下賤的人，那目光也是邪惡的，這一制度我們可以找到它的化身，後來日本的天皇就繼承了這一制度，但戰後日本被美國徹底改造，而印度人民卻沒有被英國成功改造，的確是一種遺憾。他們在被殖民期間，學會了應用英國的語言和文字，套用英國的制度卻以失敗告終，種姓制度依舊被延續下來，不能不說這種制度具有較強的生命力。中國的偉人曾說過：“說人民，只有人民才是推動歷史進步的唯一動力。”但人民這個概念一旦放到印度就成了賤民，動力就成了勞動力，在種姓制度下他們的說辭是：“賤民，只有賤民才是印度的唯一勞動力”他們自出生起只能穿死人穿過的衣服，哪怕是別人穿剩下來的也不可以。可是......還有更過分的呢，賤民不能居住在村子中，只能在外遊蕩，想要進城，那就跟見什麼大人物一樣，得預約，而且規定死了預約的時間，只能在上午10點之後下午2點之前，據說是怕在其他時間，賤民的影子太長，會玷污到高種姓的成員，反正橫豎是個賤民，多給幾個污名也無所謂；還有，還有，賤民的討飯碗不能是完整的，必須是破破爛爛的，就像中國古代的犯人臉上要被烙印一樣，這個標籤可不能丟，丟了就犯上作亂；賤民只能掃掃街，淘淘糞，抬抬屍體（還得是無主屍體）......直到最近幾十年，每當賤民要走出所居住的村莊時，仍必須敲打一對響板，以警示他人他們正在走近。跟古代官府鳴金開道形式一樣，但性質大不同，一個是要求打賞，一個是驅趕人群。這一系列得力的舉措將賤民身份牢牢的栓在恥辱柱上。

    至於通婚，要是婆羅門種姓的跟一個低種姓的人結婚，他們的子女則只能跟低種姓的後邊走，高貴種姓必須保證高貴種姓的純潔性和嚴肅性。種姓制度還規定，高種姓的男子可以娶低種姓的女子，這叫順婚，在這種種姓婚姻制度下，賤民的女兒可以通過拼姿色進入更高一級的種姓，看來靠臉吃飯印度古已有之；而低種姓的男子則嚴格禁止娶高種姓的女子，因為那是逆婚。在印度你完全找不到屌絲逆襲的影子。

    有朋友說，太惡劣了吧，換我們中國人早就造反100次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動的是腦外科手術好吧，人家可是把腦袋掏空直接往裡面灌水。這你就別低估婆羅門教的灌水能力，他們同樣給這幫子民洗腦100次，試想你天天跟一個人講：“你是低種姓的，認命吧！你就是賤民，前世作孽，你今生就該生活在底層，你的子孫後代也要這樣生活在底層……”這深入人心的碎碎念，換誰誰都受不了，何況古印度人很聽天由命的，那就認命唄！一個卑賤的人只能完全靠忠實奉獻所規定的種姓義務，要想脫離這種關係，活着是沒有希望的，只有見到了閻王才能見到希望，轉世重新投胎是他們的濟世良藥，這劑精神鴉片麻醉得印度賤民到現在也沒有清醒過來。這就是為什麼邪教為什麼還能在現代中國社會立足生存和發展的根本原因。李洪志還不是經常性的出來講法給法輪功信徒洗腦嗎？

    （下）

    社會的不穩定因素最初都是來自基層的騷動。種姓制度也不是一成不變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隨着經濟的發展，處於吠舍階層（從商）的種姓依靠財富累積到一定程度，困境也隨之而來，那種與財富地位不匹配的政治地位，也嚴重製約了他們的財富擴張，都說“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一批人富起來後並不是不注重個人的修養，而是因為再怎麼有修養也改變不了賤民的身份，對他們來說“倉癝實而知不公，衣食足而知造反”。這一次“富則思齊”的思想到是很好的滲透到印度這個階層，他們的要求政治地位，生活待遇等都要跟婆羅門同等待遇，他們沒有採取談判的形式來解決對立，這樣必然引發對種族制度的衝突。一場醞釀已久的針對種姓制度的暴風雨就要來臨了。現在萬事具備只欠東風，剩下的問題就是誰來領導這場革命。

    責任落到了釋迦摩尼的身上。公元前5世紀前後，釋迦摩尼來到了這個世界。他以敢叫日月換新天氣魄和把皇帝拉下馬的勇氣，成為種姓制度最不安定的因素。他出生於古印度北方（現尼泊爾境內）並創立了佛教，主張眾生平等。佛教為什麼要莫名其妙地創立一個主張眾生平等的教義呢？很顯然是跟婆羅門教對着幹。他抓住的點很到位，積累了能量，吊起了味口，鋪墊了仇恨，極大的煽動了賤民的情緒，對種姓制度的仇恨就像爆曬了好多天的乾柴迅速被點燃。為了取得群眾的支持，你婆羅門教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我就要宣揚眾生平等，號召民眾來反對你這種教義；你婆羅門教獨自霸占晦澀難解的經文，那我則宣揚一種眾生均能理解的宗教教義；你婆羅門教強征勒索，享有特權，我則反對祭司，反對耗費民眾財物；你婆羅門宣揚階層恆常不變，要統治這個宇宙，那我佛教則宣揚人生輪迴，皈依佛教是可以脫離苦海，進入極樂世界的，甚而可以惠及子孫。這樣一來，完全顛覆了牢不可破的種姓制度，並且贏得了底層民眾的擁護，賤民們有了翻身做主人的絕佳機會，尤其是剎帝利出身的旃陀羅笈多，奪取了難陀王朝的王位後，他的孫子——著名的阿育王——建立了大一統的孔雀王朝帝國，在其執政後期獨尊佛教（但他並沒有使佛教成為國教），佛教顯赫一時，得到長足發展（同期還產生了新的教別——耆那教）。

    佛教和同期的耆那教並未能徹底衝擊種姓制度。廣大底層百姓思想中根深蒂固地受種姓制度影響，而隨着雅利安人和土著的交流融合，種姓制度的社會意義和宗教色彩則越來越強。為了適應形勢，此時的婆羅門教法律文獻對種姓制度作了新的補充和解釋，發展起來了各式各樣的種姓，後期為了適應日益發展的新形勢的需要，吸收佛教、耆那教的教義，發展成為新婆羅門教（後演化為印度教）。

    至公元7世紀，戒日帝國時期，婆羅門和剎帝利基本沒有變化，但吠舍階層分化，首陀羅地位有所上升，他們與大量破產的吠舍階層逐漸構成新型的首陀羅種姓——依附農。

    由於印度經濟的發展，社會分工細化，在原先的四大種姓的基礎上，各階層有演化出更多的種姓，來滿足社會分工的需要。戒日帝國滅亡後，帝國四分五裂，人口流動減緩，使種姓制度的基礎變得更為穩固，本已鬆動的種姓差別此後又大為強化。至莫臥爾帝國建立，伊斯蘭教盛行，因為伊斯蘭僅僅盛行於印度上層社會，印度始終沒有完全伊斯蘭化，印度教及其種姓制度繼續根植於印度社會的底層。

    此後，歐洲人開始將觸角伸向南亞次大陸，印度開啟了漫長的英國殖民統治模式，相對封閉的印度農村所受衝擊較小，面對外來勢力的入侵統治，種姓制度作為了印度文明的象徵，顯現出強大的凝聚力，在下層占據統治地位。

    種姓制度，這種森嚴的等級制度幾乎貫穿於整個印度文明。有人認為印度屢被外族征服後 仍然保存自己的社會文化體系，離不開種姓制度的功勞，這一點，容小編再細細思量吧。我承認種姓制度具有強大的韌性和包容性，可這又能怎樣？這只是為它提供了若干苟延殘喘的機會而已。如果非要說種姓制度有那麼一點點積極意義的話，小編不知道在穩定社會結構上，能不能算上一點點。這樣一種制度，很大程度上束縛了階層流動，約束了社會的發展。

    1931年英國殖民當局對印度所進行的人口調查統計，全印已有3500多個種姓，賤民人口上億人。1947年，印巴分治，印度獨立後，憲法第15條規定：“任何人不得因種姓、宗教、出生地而受歧視”；第17條明文規定廢除“不可接觸制”。然並卵，種姓制度對今天的印度社會特別是印度農村仍然產生着巨大的影響。時至今日，我們還時不時的能從這位近鄰那兒聽到這樣的新聞——年輕男女由於跨種姓通婚遭受雙方長輩的阻止而釀造悲劇——衝擊世人對於文明的理解底線。

    現在去孟買，依舊看到幾十年如一日的街區，在並不算寬闊的馬路上，可以看到牲畜拉車慢悠悠地過往，流浪者神色泰然，想必在他們的骨子裡，還在默認着種姓制度對他們命運的安排吧！現在中國大陸產生了數十種邪教，對於那些邪教信徒們來講，能也只能接受邪教的迫害，他們同樣命運悲慘，邪教猛於虎，邪教更勝種姓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