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第三年,先生跟我商量要把婆婆從鄉下接來安度晚年。先生很小時父親就過世了,是婆婆一個人撫養他長大,供他讀完大學。 我連連說好,馬上給婆婆收拾一間朝南帶陽臺的安利傳銷房間,可以曬太陽,養花草什麼的。先生站在陽光充足的房間,一句話沒說,突然舉起我在房間裏轉圈,在我張牙舞爪地求饒時,先生說:“接咱媽去。”每當我和先生發生爭執而又不肯屈服時,他就用這種方法把我舉起來,在腦袋上方搖搖晃晃,一直到我嚇的求饒。這種驚恐的快樂讓我迷戀。 婆婆來後我們原本快樂的生活漸漸有了不和諧。比如婆婆看不慣我買鮮花回來,在她眼裏那是一種奢侈的浪費,而我卻覺得花可以帶給我美好的心情:還有我喜歡購物,每當她看到我大包小包的買東西回來,就覺得我亂花錢,不會持家過日子。這些她還能忍耐,最讓她看不慣的是先生每天起來給我做早餐。 這對她來說簡直是忍無可忍的,早餐安利呃人桌上,婆婆的臉通常都是陰著的,我只好裝作看不見。婆婆便把筷子弄得叮噹亂響,這是她無言的抗議。我在少年宮做舞蹈老師,一天跳來跳去已經夠累的了,唯一的樂趣就是早上多睡一會兒,於是,我對婆婆的抗議裝聾作啞。 婆婆偶爾會幫我做些家務,但她一做我反而更忙了。比如,我把垃圾袋通通收集起來,說等攢夠了賣廢塑膠,搞得家裏到處都是廢塑膠袋:她捨不得用洗潔精洗碗,為了不傷她的自尊,每次她洗完後我都偷偷再洗一遍。 一次,我晚上偷偷洗碗時被婆婆看見了,她“啪”的一聲摔上門,趴在自己的房間裏就放聲大哭。先生左右為難,事後,先生一晚上沒跟我說話。任我撒嬌、耍賴,他也不理我。我火了,問他:“我究竟哪里做錯了?”先生瞪著我說:“你就不能遷就一下,碗再不乾淨也吃不死人吧?”後來,好長一段時間,婆婆都不跟我說話,家裏的氣氛開始逐漸尷尬。那段日子,先生活的很累,不知道先逗誰開心好。 婆婆為了不讓兒子做早餐,義無反顧地承擔起燒早飯的“重任”。婆婆看著先生吃得快樂,就用眼神譴責我沒有盡到做妻子的責任。為了逃避尷尬,我只好在上班的路上買包奶打發自己。 睡覺時,先生有點生氣的問我:“蘆荻,你是不是嫌棄我媽做飯不乾淨才不在家吃?”說完他翻了一個身,留給我冷冷的脊背任憑我委屈的流淚。最後,先生歎氣:“蘆荻,就當是為了我,你在家吃早餐行不行?”我只好回到尷尬的早餐桌上。 那天早晨,我喝著婆婆燒的稀飯,忽然一陣反胃,肚子裏所有的東西都搶著向外奔跑,我拼命地壓制著不讓它們往上湧,但還是沒壓住,我扔下碗,沖進衛生間,吐的稀裏嘩啦。當我喘息著平靜下來時,聽到的是婆婆夾雜著家鄉話的抱怨和哭聲。 先生站在衛生間門口憤怒的望著我,我幹張著安利傳銷嘴巴說不出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和先生開始第一次激烈的爭吵,婆婆先是瞪著眼看我們,然後起身,蹣跚著出門去了。先生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下樓追婆婆去了。 整整三天,先生沒有回家,連電話都沒有。奇怪的是這幾天我總莫名其妙的想嘔吐,吃什麼都沒有胃口,加上亂七八糟的家事,心情差到極點。後來,還是同事說:“蘆荻,你臉色很差,還是去醫院看看吧。”醫院檢查的結果是我懷孕了。我明白了那天早上為什麼突然嘔吐,我在幸福中夾著一絲幽怨:先生和作為過來人的婆婆,他們怎麼就絲毫沒有想到這呢? 在醫院門口,我看見了先生。僅僅三天沒見,他憔悴了許多。我本想轉身就走,但他的摸樣讓我心疼,我沒忍住喊了他。 先生循著聲音看見了我,卻好象不認識我似的,眼神裏有一種藏不住的厭惡,它們冰冷的刺傷了我。 我跟自己說不要看他不要看他,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那時,我多想向先生大喊一聲:“親愛的我要給你生寶貝了!”然後想著被他舉起來,幸福的旋轉。可是我希望的沒有發生。在計程車裏,我的眼淚才遲遲的落下來。 為什麼一場爭吵就讓愛情糟糕到這樣的程度?回家後,我躺在床上想先生,想他滿臉的厭惡。我捂著被子的一角哭了。 夜裏,家裏有翻抽屜的聲音。打開燈,我看見先生淚流滿面的臉。正在拿錢。我冷冷的看著他,一聲不響。他對我視若不見,拿著存摺和錢匆匆離開。 或許先生打算徹底離開我了。真是理智的男人,情與錢分得如此清楚。我冷笑了幾下,眼淚“嘩啦嘩啦”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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