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緣品藏談茅台之一

 ——馮國璋茅台酒的收藏

2016 年，是中國收藏家協會成立 20 周年。一位入會 20 年的老會員拎了一瓶 82 年的茅台酒，約我喝酒，有事相求。所求之事，希望我寫一篇文章，談談茅台酒為什麼值得收藏。

20 年前，我曾鼓勵他收藏茅台酒，20 年後，他對收藏茅台酒充滿疑惑。原因是有媒體報導，茅台酒廠涉嫌虛假廣告，即在1915 年巴拿馬萬國博覽會上並沒有獲得過金獎。這就影響了他收藏茅台酒的信心。

我明確告訴他，在這屆巴拿馬博覽會上，茅台酒的確獲獎了，但不是金牌而是銀牌。至於那些什麼“打碎酒瓶，酒香四溢，吸引了評委……”的故事，不值得多聽。

收藏不是靠聽故事，也不是什麼“傳承有序”，“傳承有序”不等於是真東西，製造“傳承有序”，收藏史上早已有之。“出處明確”也不等於不假，製造“出處”不是什麼新鮮事。“名家題跋”更要慎重，在有錢能使鬼推磨的時代，買幾個名人題跋，不是難事。

話說回來，收藏茅台酒跟茅台獲不獲獎沒有半毛錢關係，誠然，作為酒廠應該在宣傳資料中寫明在 1915 年巴拿馬博覽會上拿的是銀牌。實事求是告訴消費者真情，並不影響茅台酒的聲譽。作為收藏家，不應受這些宣傳和反宣傳的影響，明確自己的收藏理念，堅定自己的收藏信心。

我在《好色之徒-林鳳眠》書中，講過我的收藏理念“見物，見人，見歷史”；收藏目的：“養眼，養心，養靈魂。”我對收藏的定義：人們有意識並開心地收集，整理，研究並展現具有文化價值，藝術價值，教育價值以及歷史價值的各種物品。

收藏的第一要義是開心。如果不開心，趁早別玩，這事費財，耗時還添堵。所玩之物，不具有文化價值，藝術價值，教育價值和歷史價值，趁早收手，因為玩不久，不耐玩，不能滿足先“養眼”，次“養心”，再“養魂”的層層遞進，漸次開心，玄之又玄而達妙境的收藏要求。

多說無益，我拿出一壇自己收藏的茅台酒與老會員共賞。這是一壇民國三年（1914 年）專為時任宣武上將軍的江蘇都督馮國璋和夫人周道如而定製的茅台十全神酒。

一九一四年，上將軍馮國璋可算得上是雙喜臨門。年初，馮將軍迎娶袁世凱的家庭教師周砥。

周砥，字道如，其名取自《詩經小雅》“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出生名門，祖上是明朝大學士周延儒，祖父是淮軍名將周盛傳，父輩亦是不凡。畢業於北洋女子學院的周道如學識卓越，氣質優雅，才貌雙全。用馮國璋的話來說：“若說起容貌來，亦不能比得西施、王嬙，可是人家學問實在高......。”

袁世凱是把周砥當女兒嫁的。1914 年 1 月 12 日，袁派大公子袁克定率周氏姻族南下南京。陪嫁送出的金銀首飾、珠寶玉器等禮物就 120 多擔。這場隆重的文明婚禮，轟動一時。婚後的馮夫人周砥很不簡單，為馮國璋增分不少，特別熱心教育。1916 年 12 月馮國璋倡議成立全國教育會，就少不了周道如的助力。

1914 年的 12 月，更是馮國璋和周道如兩人老夫少妻年令相加百歲的百壽慶典。這份茅台私藏酒，當時定製了八百零八壇。酒罈連酒（不帶紅木大盒）重 6.6 公斤，取六六大順之意。木盒上刻有“民國三年吉日窖藏茅台，茅台十全補酒，醬色酒罈一面陽刻“私藏，民國三年十二月吉日，海龍，人龍，鹿茸，茅台十全神酒。”

另一面刻寫“宣武馮上將軍華甫與其夫人周女士道如百歲雙壽為古來名臣大將軍有之盛世故東開閣廣宴來賓堂皇富麗炫耀時今備福壽齡酒八百八十壇乃賀馮上將軍華甫及夫人私鶴長春益壽延年。”

周砥死於 1917年，以總統夫人（當時馮國璋為民國代總統）下葬。前總統黎元洪也派兒子黎紹基到北京中南海福祿居致葬馮夫人。

這就是一壇茅台老酒背後的一段歷史往事。在茅台酒收藏圈裡，超過百年的茅台酒極為罕見，而具備開門見山的茅台收藏酒更是可遇不可求。此酒不僅見證了百年茅台的歷史，更清楚地告訴我們，在沒有 1915 年巴拿馬博覽會之前，茅台酒就已經是達官貴人的喜宴用酒和私藏窖酒。

收藏家，從來都是以藏品說話的。茅台酒的收藏歷史當然不止於 1914 年，在有清一代，從康熙、雍正到乾隆盛世，都有為這三位皇帝所定製的茅台酒實物存世。當然，有幸見過這些稀世珍品的有緣者不多，本人算是幸運者之一。

我和老會員喝完他帶來的那瓶 82 年版的茅台酒，“茅台酒值不值得收藏”的問題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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