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四五个人围在一个葱茏的大刺架旁,吵吵嚷嚷。刺枝错综交织重叠,密密实实搭成一个大蓬。蓬顶被重物打压撞击过,伤残枝条耷拉着,中央有一个大窟窿。她的心狂跳,刺架旁边一条履带断开铺在石土堆上,车门躺在刺架下一颗松树下,从陡坡流下的泥石流里,黄色车身深深斜插在里面,严重变形。 “人是从驾驶室里飞出来的。……本来是往后倒,却往前冲了……”别人给她介绍情况,她听的颠三倒四。她眼前天黑了,感觉天压在她的身上,好沉呀。 “快救人呀!”她大呼,疯了似的向前扑去,有人抱住了她。大女儿已经赶到,在旁边大哭。 ………… 终于他被抬了出来,泥血糊了他,救护车开来了,人们赶快把他抬上车。 她坐在救护车里,看见血从他的嘴里往出吐,看着医生在处理丈夫的伤口,看着丈夫陌生的脸。不知该怎么办,她头脑发麻,仿佛灵魂出窍,什么都不存在,自己也找不着自己。。 进了医院大门,他的手渐渐转凉,没有了心跳。她大哭。 她完全的呆了,她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没有了他,日子怎么过?谁能告诉我。还有他的后事怎么办,我可从来没做过这些事。”她坐在暗夜一遍一遍的想 四 我知道马小容的爸,那是我经历了一场惊险的事之后。 大约是在两年钱12月份的某一天的深夜,刚下过雪,天寒地冻,门前省道上的油罐车比平时多很多。天冷,我早早的暖在床上睡着了。 我被一声“嗵”的震天巨响从酣睡中惊醒,我晕了,吓破了胆,浑身发颤,我不知道我在哪儿?今天星期几?我以为谁使坏用脚踹门,我的心狂跳。接着又是一声震耳的巨响。我蹭的从床上坐起来,但是不敢开门,不敢探究原因。似乎屋外有杂吵声,隐隐可以看见房间的墙壁上有火焰的影子。我拉开房门,站在二楼楼道观察,楼道里弥漫着橡胶烧焦的味道。学校外面的马路上,火光映红了对面的房子。 我爬在窗户上向外观望,看见操场上灯光大亮,校门口有几位男老师和保安交谈,奔走。透过栅栏校门,看见门外停着一辆油罐车,屁股后面冒着浓烟,车轮上窜着火焰。学生都纷纷起床,涌站在宿舍门口看情况,情势很紧张。这时,副校长跑的气喘吁吁的上楼:“油罐车轮胎爆胎了又着火了,停在校门口。大家快进屋!”后面跟了几个男教师。学生立即进屋,关了房门。 我往校门口走去,校长不让我靠近,我远远的站着,看见老人牵着小孩的手,从屋子出来,急匆匆的走过油罐车。车周围远远地围着几个男人,默默的看着,有人端着一盆水,试图泼向车轮,又被人阻止。没人敢靠近它,年青的司机也吓傻了,怔怔坐在驾驶室里。 这时对面的超市里,有个人提着灭火器跑出来,径直朝着火点喷洒,司机也提着灭火器推开车门跳下。火被熄灭了,我抽紧的心松开了,回去组织学生睡觉。 油罐车开走了。 从此我记住了他,想起他满是高高的敬佩。 五 天黑囊踝牛疟”〉挠晁浚磺卸汲闪撕诎啄� 他在太平间里放了七天,七天后的那个清晨,他被拉了回来。 今天是他的出殡日。按照这里的风俗,死在外面的年轻人,不能进家门。所以家里也没有设灵堂,也没有举行吊唁礼。 他在离家较远的拐弯处下车了,她把他送上山,看见他一点一点沉下去,土一点一点盖住了他,她却哭不出来,她觉得也被埋进去了。跪在坟前。大女儿哭的手抽搐在一起,需要别人按摩搬开。小女儿头发纷乱,紧挨着她,大声呼唤爸爸。 回来,招呼亲朋好友古旧用餐,宴散,关闭超市,她躺下了,开始一个人默默的流泪,开始不吃不喝,开始不说话。 六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是一个半月后的一天中午,我在买菜车旁边遇见了她。她穿一身黑色的西服,黑色的毛衣,头顶拉起一绺头发结成辫子和其余的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脸色暗黄,苹果肌有了明显的红血丝,双眼黑语。 我们对视了一眼,她似乎笑了一下,转身回去。 我望去超市的门开着,门前的水泥院子,一边晾晒着红辣椒,一边晾晒着玉米粒。 我猜两个女儿应该上学走了,婆婆已经从医院里回来了,家里的农活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生活在这里拐了个弯,又流向它的走向。是啊,生活就得继续,必须继续。女儿们还在上学,婆婆躺在病床上。这个家大梁倒了,小梁必须死力顶住,虽然比以前矮了一些,但她们的家还在,她们还有温暖。。没有谁能陪自己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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