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二00六年的夏未，小孩還沒上學。在新墨西哥州有個會議。全家開車過去，正好參觀沿途幾個風景點，也好讓大女兒實習開車。長途坐車容易困，老二老三在後坐上睡着了。太太在後面半酲半着地打盹，我在前面注意着女兒開車，也用心地聽着女兒講學校和朋友的一些事。冷不丁她冒出一句很不中聽的話：“爸爸，你想過你會死嗎？” “什麼死不死的！”太太不愛聽這個話題。我也不喜歡。

我想既然孩子要討論這個問題，談一談也無仿。但怎樣談心裡沒數，小時侯只是知道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身，但那是理想，不是談死。倒是記得有一段關於死亡的語錄：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為人民的利益而死，就比泰山還重，為剝削人民和壓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鴻毛還輕。可是今天服務於美國，無論如何也不會重於泰山了。一時想不出好的答案，就把問題推回給女兒：“那你是怎麼考慮的呢？”聽得出女兒的回答經過很認真的思考。

她說人出生後就是一天一天走向死亡，多一天就離死亡近一天。知道自己的生命有限，就要定好自已生活的目標，過由目標導向的生活，人生才會充實才會更有意義。發現我在仔細地聽，她接着給我講了一個移民的故事。

故事說二十年前一個亞州工程師和妻子移民美國，他們有三個兒子。經歷了移民所有的艱難，孩子拉扯大了。這一年聖誕節三個兒子回家團聚。

二兒子受教育最高，在社區大學畢業。看着父親增多的白髮，兒子有許多生活的感慨，對父親說，謝謝你，謝謝你給了我們一個美好的童年和夢想, 小時候我們相信你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工程師，儘管經濟不景氣使你失去工作，以後也一直沒找到工作; 我們相信您是最有頭腦最成功的生意人，儘管您做生意總是被人騙，到如今也是小本經營難以為繼; 我捫相信會變成百才富翁，儘管我們現在依然住着小小的房子開着破破的車; 小時候我們都相信您說的我們都是美國最聰明的小孩，都會上名牌大學，都會很出色。但現在發現其實我們的資質都很一般，沒有一個上名牌大學，哥哥在做倉庫貨物搬運工，弟弟在作收銀員，我也只是在社區大學畢業，很難找一分體面的工作。看來美國的淘金夢真的只是一個夢啊，一個童話，一個無法實現的夢。聽完兒子的話，父親沒什麼反應。第二天早上大家發現父親冰冷地吊在後院的大樹上。

聽完女兒的故事，心裡堵得慌。女兒見我不說話，又進一步解釋說這是英文閱讀課上讀的，作者有很多討論社會問題的小說。

孩子自己在觀察在思考，語言上的任何回答都蒼白無力。生命是珍貴無價的，生活是幸福美好的, 可是父母怎樣才能讓孩子得到這正確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