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許多有關唐駿的文章, 我想起了一位印度女士Kala. Kala 曾經是本公司的非全職員工, 三十多歲,中等個子, 黑油油的頭發, 烏亮烏亮的眼眼,額頭上常常染着一顆圓圓的小紅點, 總是笑得很甜. 是很有代表性的印度人. 在認識Kala之前, 我與不少的印度人打過交道, 有同學,同事,鄰居. 但Kala留給我的印象仍然是很特別的.

她給我的印象之一是蠢,反應特別慢,有幾樣簡單的實驗,聰明人幾分鍾就學會了, 一般人學半小時也可以獨立操作, Kala可不一樣,  學了忘忘了學, 反反復復, 折騰了三個多月, 才能獨立操作. 以至我幾次核實她學歷是否真實, 是否真的畢業於印度某名校的化學專業.  

她給我的第二個印象是嬌氣, 嬌氣外加做作. 本來環境實驗要檢測的環境樣品, 一般都是潛在的污染源, 廢物廢水廢油等等, 比較髒, 每個環節的工作人員,不僅要有專業技能,還要大氣一點. 可這Kala偏偏嬌氣, 不願意碰有味道的樣品, 也不願意碰髒樣品, 只願意處理干淨的樣品.

有一天早上Kala 上班後穿上工作服,正准備幹活,  敏銳的鼻子聞到一絲怪味,她發現原來是兩個大冰盒裡有幾大包青蛙, 這些青蛙是剛從百慕大運過來的, 每個青蛙有足球那麼大, 挺嚇人的. 我正准備安排 Kala 對這批青蛙樣品作預處理, Kala 已經脫下工作服, 准備離開.見我要對她安排工作, 她眼晴瞪得比燈籠還大,雙手高舉在空中左右搖擺, 頭在上面左右搖擺, 肩膀在中間擺,屁股在下邊擺, 看上去是很地道的印度舞蹈, 可惜我沒情緒欣嘗.

她一邊左右搖擺一邊往後退, 同時還嘻牙咧嘴地先發制人:“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想讓我別來上班了, 告訴你吧, 我明天不僅照樣來上班, 而且還要提前兩小時來, 六點鍾就來上班.”說完開着車揚長而去. 一心等着其他人整理完青蛙樣品之後再回來上班, 氣得我只有瞪眼晴吹鬍子.

還有一件事讓我印象很深, 她特別能纏. 要求長工資本是人之常情,但Kala要求的方式很特別, 在她熟悉了幾樣基本實驗之後, 就開始要求長工資, 每次也不多要,只要25美分, 趁公司最忙的時候要, 要到手之後高興幾天, 之後, 再尋找機會, 趁忙趁亂的時候再來要 25美分.

終於正常工作了,而且很盡心. 不知不覺中, Kala 在公司已工作了四年. 因為丈夫換工作搬遷, 她不得不離開這里, Kala 走後,大家常常談到她,她雖然鬧過一些小笑話.但真正讓我記憶深刻十分感慨的是她在公司工作的四年多時間里, 她從來沒有虛報過工作時間; 從末利用公司的設備或者計算機干私事, 也沒利用上班時間干私事;  最難能可貴的是,四年多的時間里,她做的實驗, 沒有任何虛假數據,失誤的實驗也依照規程有完整的記錄和說明, 數據全部真實可信, 可以經受任何一級執法部門的審查, 遇上有民事糾紛的檢測項目, 她的數據可以作為有力的證據呈現在法庭. 毫不夸張的說, Kala 改變了我過去十多年對印度人的印象.

Kala在本公司工作期間, 另外有兩位先生也在這里工作, 都是一流學府畢業, 頂級學位, 都非常聰明能幹. 只是有時太聰明. 有一次經一位先生負責的試驗報告送交客戶, 這是一家大客戶,與本公司合作已有十年之久,  接到檢測報告之後, 該客戶斷絕了與本公司的一切合作, 因為試驗數據太離譜太完美. 兩家公司都因此蒙受了損失.  

有許多人並不將誠信當回事, 將說假話作弊只看作小節,自詡為瀟灑靈活, 不講誠信可不是小節, 坑自己也坑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