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和小女孩

除了節假日，我每天早上看見他們：一個肥胖且已經謝了頂的老人，自顧自的前面走着，後面跟着一個小女孩。他每天早上去上班，中間穿過一座大廈，大廈里有一個報刊社，他必然走進門裡，買一份報紙夾在腋下，出門後依然自顧自的向前走，走出大廈就是他每天要乘坐的小巴車站，他就跟着排隊等候着小巴的到來。一般說，這時候總已經有不少乘客排着隊了，所以老人安靜的站在隊尾，並開始翻動手中的報紙，閱讀起來。這時候小女孩也已走到了他的身邊，兩個人就一齊排着隊。快有二個年頭了，小女孩的形象自從第一次引起我關注至今，幾乎“永葆青春”，未變絲毫。沒長高，沒長胖，也不再消瘦。當然，總的來說她是一個很清瘦，很乾淨的小女孩，穿着幼兒園的園服，背着保良局幼兒園的小背包。她總是默默地走在禿頂老人的身後，保持着一段扯不遠也拉不近的距離。沒見過老人拖過她的手，也沒見過老人回頭張望過這一個他每天都攜帶着的小女孩。過馬路的時候，也不見老人停下腳步，小女孩很機靈很敏捷的快步走着，不慌亂，非常自信的穿越馬路。碰上紅燈，老人就停下腳步等着，小女孩走上前來和老人並排站在一起。等到亮了綠燈，過了馬路，老人依然一個人在前面走着，小女孩跟在後面，一段扯不遠拉不近的距離。我不止一次的猜測過他們倆的關係：爺爺和孫女？外公和外孫女？至今沒想出答案。我每天和老人乘坐同一小巴，老人上車後，一般選擇坐最後面的位子，然後把小女孩抱上膝蓋。因為最後，不妨礙其它任何人，小女孩又不占位，小女孩可以不買車票。坐在老人膝蓋上的小女孩，轉動着明淨的眼睛左右的看望，安靜的象一個啞巴。只是有一次，我看見小女孩的皮鞋帶鬆脫，怕她踩着鞋帶摔跤，就用手勢打啞語般的提醒她繫鞋帶。她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跪下身去綁好鞋帶，抬頭微笑着小聲的和我說聲 ：“多謝！”當時，我又興奮也驚訝，小女孩會說話！

今天我又看見了他們。這樣說，是因為我很長一段時間沒乘坐這輛車了。今天重回這裡乘車，我下意識的尋找什麼。周圍的看，看見了他們，又看見了小女孩。她沒什麼變化，還是沒長高，沒長胖，當然也沒消瘦。她竟然走在了老人的前面，默默的走着，穿着固定的幼兒園的服裝，小肩膀上背着保良局幼兒園的小背包。 我發現，小女孩的腳步踏的比以往輕盈，富於彈性。那位又胖又謝了頂的老人緩慢的跟在小女孩的身後走着，腋下還如同往常般的夾着一份報紙，老人距離小女孩的距離正象以前小女孩距離老人的距離一個樣。小女孩先走到了車站，她排在了隊伍的後面，老人也慢慢的走了上來，站在小女孩的身邊，一老一小排在一齊，等着車子到來。小女孩機靈的眼睛四周張望着，不說話。老人卻沒打開報紙閱讀，我仔細看，發現站着等車的老人居然微微的眯着眼睛假眠。不一會車子到了，乘客逐個上車，小女孩伸手拉住老人的手，慢慢的排隊上了車，他們還坐在最後的位子，小女孩依然坐在老人的膝蓋上。

此時，我邊寫着這篇隨筆，邊想：如果我能畫畫，我必抓緊了這個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