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说  2025-03-15 15:14

1956年秋季，20岁的黄立众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考入北京大学哲学系，踏上了北上的列车，离开了他那片熟悉的土地。然而，四年后，他却因坚持自己的独立思考，被北京大学开除学籍，被迫踏上南归的列车，重返故乡。

秋日的暮色中，一列南下的火车飞驰而过，车厢里挤满了归乡的旅客。在靠窗的位置，黄立众被两名工作人员夹在中间。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本户口簿，上面赫然盖着鲜红的“开除学籍”印章。当列车驶过长江大桥时，他突然用力撕碎了那本户口簿，碎片随风飘散，融入滚滚江水之中。

四年前，同样在这条铁路上，黄立众带着农家子弟的质朴和对知识的渴望，踏入了北京大学的校门。1956年的开学季，他和其他莘莘学子一样，背着简单的行囊，走进了燕园。在北大的课堂上，他展现出对哲学的浓厚兴趣，尤其对社会现实问题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他经常在课后与老师深入探讨，尤其是关于农村的种种问题。他的成长背景让他对农村有着深刻的了解，而他在课堂上提出的一些观点，也引发了同学们的热烈讨论。

随着时间的推移，黄立众不再满足于课堂上的讨论，他开始利用假期回到农村进行实地调研。他走访了家乡附近的多个生产队，详细记录了农民的生活状况。他发现，农村的实际情况与报纸上描述的相差甚远，这种发现让他感到困惑，也促使他在课堂论文中开始探讨这些问题。

1959年春季学期，黄立众在一篇课程论文中详细阐述了他对农村问题的看法。他指出了基层存在的一些具体问题，并试图从哲学角度进行分析。这篇论文在系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有老师认为他的观点过于偏激，与当时的主流认识不符。然而，黄立众并未因此退缩。在随后的一年里，他继续在课堂和作业中表达自己的独立见解。他认为，作为一名哲学系的学生，应该直面现实问题，而不是一味地背诵教条。然而，他的这些想法却让他逐渐陷入困境。学校多次找他谈话，要求他“端正思想认识”。

1960年秋季，校方最终作出了开除黄立众学籍的决定。在几位工作人员的押解下，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哲学系学生被送上了南下的火车。至此，他在北大的求学之路，连同他追求真理的理想，都戛然而止。

没有户口本，在那个年代意味着寸步难行。离开火车站后，黄立众在长江中下游的城市间辗转。他先后尝试在工厂、码头寻找工作机会，但每到一处，都会被问及户口证明。没有这张关键的证件，所有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在漂泊了数日后，黄立众不得不接受现实，重新回到农村。曾经跳出农门的大学生，又回到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然而，务农的生活并没有磨灭他对社会问题的关注。在日常劳作之余，他留心观察着周围的变化。

返乡后的黄立众经常听到乡亲们私下讨论生活中的困难。有些农民向他反映当地干部作风问题，也有人诉说口粮标准过低的困扰。面对这些问题，大多数农民只是在私下抱怨，不敢公开提出异议。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黄立众认为自己有责任向上级反映这些情况。他开始在村里进行调查，详细记录农村的粮食产量、分配情况和群众意见。在搜集了大量材料后，他组织村民代表向公社反映情况，希望能引起上级重视。

然而，多次上访都未能得到满意的答复。在屡次碰壁之后，黄立众采取了更激进的行动。他开始组织农民成立团体，制定了一些维护农民利益的行动方案。这些做法很快引起了当地政府的警惕。

1970年，事态发展到了最严重的地步。当地政府以“反革命罪”逮捕了黄立众。在关押期间，他始终坚持自己行为的正当性，拒绝认罪。最终，法院对他做出了死刑判决。

行刑当日，黄立众被押解着游街示众。一张当时的照片记录下了他最后的模样：两名押解人员按着他的肩膀，他跪在地上，紧抿着嘴唇，额头上有几道深深的皱纹。在公审大会现场，台下站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其中不少是他曾经想要帮助的乡亲。

这位曾经的北大学子，就这样结束了他短暂而坎坷的一生。他的故事成为那个特殊年代的一个缩影，反映了知识分子在面对社会现实时的困境。照片中的他始终保持沉默，仿佛要把未尽的话语永远带走。

多年后，当人们回望这段历史，不禁要问：一个怀抱理想的年轻人，到底错在哪里？那个时代给了他怎样的选择？这些问题或许永远得不到答案，但他的故事却永远留在了历史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