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由人的躯体在地球上的活动来完成,如同拍摄一部电视剧,其内容反映在每个人的大脑里。
我的人生就和电视剧一样,比较丰富多彩,它经历了我想经历的人生,同时也经历了我不想经历的人生,虽然结局有些不堪回首,但,这就是人生,它并不全都随人心愿,但也曾给予每个人机遇和选择的机会,人生一部分由自己来决定,另一部分则由外部的环境来决定,一个人一生,活着快乐还是痛苦,只有自己才能切身体味。
一个人一生的履历也许就几十个字或数百字,从学生开始到退休结束,简简单单数十字或是数百概括了一个人的一生,至于人生中的酸甜苦辣、坎坷平坦、快乐痛苦、起伏波折,履历中是没有只言片语的,但如果你犯罪了,那是必须记录在案的,因为,人们所关心的是你的人生过程,没人去关心你的人生感受与感知,这就是我们所身处的现实社会。
我出生在南方一个县城里的一个中医世家,父亲电力学校毕业后分配到黑龙江一个变电站工作,因受不了当地的严寒,选择了回家乡,正好又遇到六十年代的大饥荒,所以,落户到了县城的城中村,蔬菜队,因为这样,一家人才可以勉强度日,可以说,我是一个菜农的儿子。
我曾经是学生,高中毕业后参军,复员后,在村里当团支部书记、民兵连长,第二年任付主任,同年经考核,被城关镇武装部录取为干事,成为一名当时最年轻的国家干部,兼机关团总支书记,接着,当了几个月公司经理,转调二个乡镇政府工作后停薪留职,自己开商店、酒店、卡拉OK、祖传的诊所,之后又开了个酒楼,前年患癌,无业至今。
一生的经历用百十来字就简单的概括了,但它却是我花了整整五十年的时间,用躯体一分一秒来完成的人生之剧。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记忆尤深的时刻和事件,我也一样,人们常说:浓缩人生精华。它也许就是我们的人生精华所在吧。
我的出生地,县里的人称它为北门,在我出生前几个月,我家对面已经有二家生了儿子,我是第三个,大人们很是焦虑,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作怪,所以都很紧张,当我出生时,全家高兴异常,特别是祖母,对我宠爱有加。
在幼儿的时候,记不清有多大,但那时走路都走不稳,一次,我摔跤了,哭了几声后,大人不在身边,我被地上的蚂蚁吸引住了,我观察着它们,玩弄着它们,给我的感知是:它们这么小,怎么不摔跤。看似很幼稚的想法,但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对弱小生命的认识。
我小的时候是没有电的,用的是煤油灯,气味很浓。
每天晚上大街上几乎是漆黑一团,最亮的时候是夏天,月光照得大地雪亮雪亮的,现在的月亮似乎没有那时的亮,我感觉它比家里的灯要亮很多,每到晚上,延街摆满了竹床,人们都在外面乘凉和睡觉,有聊天的、有喝酒的、有唱歌的、还有拉二胡的,那是最热闹,也是最好玩的季节,现在恐怕永远也看不到那样的场景了。
一天晚上,大街上灯火通明,奶奶抱我出门,看到大街上不少人举着火把在游街,后来知道那是文化大革命的游行,当时,热闹极了,几乎家家户户都出来看游行,记得当时我很好奇也很高兴,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看到这么光明的夜晚。
那时的生活是简单和枯燥的,特别是白天,除了吃饭,没有什么内容可言,大人们都去忙工作和做家务事,没多少时间理我,但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没有月光的时候,外面的世界漆黑一团,但大人和老人们聚在一起海阔天空,无所不谈,从日本人在中国到土匪如何打劫,从日常生活发生的事物到神仙鬼魂,虽然有些我听不懂,但却非常爱听,也只有每天的这个时候,生活才有点滋味和热闹的气氛,有时候老人们说到鬼神的时候,我晚上睡觉很害怕,害怕鬼神会吃了我,躲在被子里,连动都不敢动。
我家租住在一个刘姓人家的房子,几十平米,因为有六米高左右,所以,中间用木板隔着,算是二层楼了,父母和弟妹住一楼,我和祖父、祖母住二楼,用的是最简易的楼梯,每次上楼都是父母抱我上去的。每天早晨,大人们天没亮就起床了,我当然是天亮后起床,我起床后总是在楼梯口看下面,寻找大人们的踪迹,或是喊叫,有一天,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从楼上摔了下来,高度大概有三米,头朝下,我当时失去知觉,把大人们吓个半死,所幸我安然无恙,连一滴血都没出。
随着年龄的增长,街上的小朋友多了起来,大家一起玩的花样也多了起来,如捉迷藏、打雪仗、泥巴仗、玩水等等。
捉迷藏让我记忆尤深的是,有一次我躲在别人家二楼的棺材里,庆幸自己没被捉住的同时,我出不来了,大人们把我弄出来后,吃了一顿竹条涮肉,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被大人打。
第二次是打泥巴仗,双方各有三四个人,就我命中率高,也许是打得过疯,把石头当泥巴了,我把一个邻里的孩子眼睛打中了,起了个大包,很多天看不清东西,他的家长说:我的小孩如果眼睛瞎了,把你的孩子的眼睛拿来赔。这次被大人打是免不了的,但我更多的是惴惴不安,担心自己的眼睛被那个家长挖去。好在没多久,那个朋友没事了。
其实,小时候的我是非常老实和内向的,这在邻里周边都是公认的,但大人们却给我取了一个外号,叫毛好辣。他们所称呼的毛好辣其实是一种全身长毛的昆虫,它就是我们常常说的全身长刺的毛毛虫,用手触摸它会扎手,而且很痛。当然,大人们是不会无缘无故给我起这个外号的,它是有缘由的。
一次和几个街上的朋友玩,一个大我并高我近一个头的朋友用言语激怒了我,我拿起路边的树枝,一通乱打,把那个大个子打得狼狈逃窜,外号由此而来。
玩水是我们最喜欢的,每次我们都是躲避大人偷偷出去玩的,一般在大沟里,最深的水约有四五十厘米,水很清,大家每次都玩得很高兴也很疯。
一次有二个玩得很好的小朋友来找我去玩水,我们住得很近,不过十米,一个叫黑皮子,一个叫亮,都是独子,家里对他们都有些娇生惯养,那天,奶奶把我锁在家里,我无论想什么办法都出不来,也幸亏我出不来,要不然,就没有今天的我的存在了。
记得那天的下午,他们的尸体被抬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他们鼻子和口里流着牛奶样的液体时,心中不免毛骨悚然,庆幸自己没去的同时,也感到极度的惶恐。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天他们找到一个叫粪当池的地方,那个沟渠有二三米深,他们事先不知情,所以才发生了悲剧。这是我人生第一次面对死亡,对象是我的二个好友,令我终生难忘。
我们的儿童年代想看电影几乎是少之又少,但我对它很感兴趣。一次,听说一个叫六0三地质大队的地方放电影,我偷偷带着弟弟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以为只是简单的看个电影,没想到大人们在家里哭泣得伤心极了,由于我们晚上没有回家,也没和家人打招呼,又有消息传来说:有二个小孩在湖里玩水被淹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到。家里人以为是我们俩,所以,虚惊了一场。
儿童的生活虽然有波折,但它终归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也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候,没有人不怀念自己的童年时光。
入学了,我们都要接受一次学前测试,每个新生都被问到了家庭成份,如贫农、中农、富农和地主,我们街上一个小朋友闹出了个笑话,至今还有人谈及它。
老师问那位新生:你家什么成份?也许新生不懂,回答不上来,老师提醒了一句:你家什么农?新生回答很干脆:鸡笼。老师又提醒了一句:不对。新生想了一下,很坚定地和大声地说:鸭笼。把老师和我们在场的新生都逗笑了。
入学后学习的第一课是识字和写字,那个年代当然是先学毛主席万岁!打倒刘少奇!然而,我却差点成了一名反革命份子。
事情是这样的,不知道我是鬼使神差还是什么原因,我把打倒刘少奇写在了前面,接着写毛主席,中间连标点符号都没有,这就成了:打倒刘少奇毛主席。刚准备写万岁的万字时,一个甘姓校长看到了,他大发雷霆、暴跳如雷,并大声喊叫着,脸上充满了愤怒:你这个反革命份子、反动派,你竟敢打倒我们最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
当时的情景让我今日都记忆犹新,那位甘校长大约一米七的个头,骨瘦如柴,愤怒的时候可以用面目狰狞开形容,他的吼叫让全班的同学全都低下了头,唯有我两眼直视他,令他不舒服,说我态度不老实、问题很严重等等。我当时很不服气,一则,我的字没写完,二则,就是写了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是小孩,当然打不倒他,我长大了肯定会打倒他。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没有一点害怕的念头。
这件事最终在大人们的周旋下不了了之了,毕竟我是个刚入学的小孩,即便错了,也不至于上纲上线到法律层次,何况我并没有什么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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